三月十三日，这是会试第一日，天气还未完全回暖。说话间，还带着轻微的雾气。

还未到卯时，太阳堪堪露出地平线。

钱莹莹又拆开包裹，嘴里细数着江淮要带的用品。

毕竟这一考，便是三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考场里面。

“护膝呢？我给你做的护膝呢？”钱莹莹慌忙地在包裹里面扒拉，弄得叠放整齐的的衣服乱七八糟。

早晚温差大，她怕江淮受寒，身体扛不住，便提前做了一对护膝。

“莹莹，护膝穿在我身上，还是你一早便嘱咐的。”

这是钱莹莹从出家门到现在，第四次检查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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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这个当事人还未紧张，可钱莹莹从两天前就开始焦虑。

钱莹莹拍了拍脑袋，怎么越帮越乱。江淮和她一起把包裹收拾好。

他出言安抚道：“不用担心，老师说我进步很快，若是不出意外，前三十名还是有我的。”

钱莹莹知道他背负了很大压力，却从不在自己面前显露出来。

现在家里的用度，全靠钱家铺子。虽然江淮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但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女都养活不起，这让他多多少少有股挫败感。

尤其是拜倒汪行止大儒门下时，他见识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比他优秀的人，有大把人在。这段时间，他恨不得连吃饭时间都在看书，写文章。

幸亏，有付出就有收获，他不断得到老师的肯定。

江淮这个人，不是天赋型的人，他刚入汪行止门下时，还是处于吊车尾的状态。

但他踏实，肯干，就像一头老黄牛，低头耕耘，坚定地朝着自己目标前进。

尤其是临近会试，许多同窗都像钱莹莹一样，焦躁不安，看不进书。

只有江淮，他还是一如既往，按照以前的节奏看书，温习。

甚至是到了今日，他的心情依然保持着平和。

马车还未走到贡院就停了下来，车夫说道：“举人老爷，前面人太多了，咱们马车过不去。”

钱莹莹掀开窗帘一瞧，这不刚出了家门四五离路，前面的路挤满了考生以及来送行的家人。

幸亏宝珠租的院子位于京城中心，从她家到贡院本身就不远，剩下的路可以步行。

送到了贡院门前，钱莹莹看着江淮走到门口，被衙役仔仔细细的搜身，连里面的包裹都打开，衣服的夹层都要仔细查看。

这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举行的考试，考试的严格程度远远高于乡试。

江淮在检查完，被放行后。向着人群中的钱莹莹挥了挥手，转身迈进了大门。

钱莹莹正要离去，听见旁边一绿衣女子羞涩地扯住男子的衣袖。

“思源表哥，这是我做的护膝，晚上凉，你带上它。”

不过，这男子神情到是有些冷淡，他木然地接过，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

那姑娘手中的衣袖，随着主人毫不留恋地离去，也不再停留。

绿衣姑娘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眼眶通红。

那男子刚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回张望，像是找寻什么人。

绿衣姑娘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立刻喜笑颜开，用力地向男子挥着手。

那男子明显的是没有找到人，满脸失望，在看到绿衣姑娘时，硬是扯了扯嘴角，回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钱莹莹摇了摇头，又是一对痴男怨女。明显这男子的心就不在这姑娘身上，就是可怜这姑娘的一片真心。

想起家里的女儿，钱莹莹也不欲多想。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还是少操点心，赶紧回家看看闺女。

这绿衣姑娘便是江水汀。

江水汀被江如芷打了一巴掌后，彻底清醒。

她看清了江如芷真面目，尤其是在她被候府半夜送回家后，她更是打心底，看不起这个虚伪的姐姐。

刻意和她疏远后，江如芷如此聪慧，怎会不知，她的妹妹不再像之前好拿捏，便也不再来找她。

她一人无所事事，便天天去找其他小姐妹玩。

一日，她们相约去普渡寺。她独自一人溜达到寺庙后院，看见熟透的桃子，便爬上树，想偷偷摘一个。

爬树，对于世家女来说，是天方夜谭。但对江水汀却毫无难度。

那时，母亲病逝。姐姐被外祖接走，父亲忙于政务，无力照顾她，便请了两个嬷嬷照看。

两个嬷嬷欺负自己年幼，常常和其他下人串通好，把她锁在小院后，聚在一块打马吊。

她实在无聊，便爬上树掏鸟蛋。也就是在那时，练出了这个本领。

可马有失蹄，刚把桃子摘到手，她的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一双大手，稳稳地把她接住。

是孙思源，那个她口中的穷酸表哥。

江水汀知道他长的好，可是此时看他，突然觉得，比她见过的男子都要好看。

她感觉自己的心如小鹿乱撞，脸颊也烧了起来。

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像有法力一样，灼的她那块皮肤都在发烫。

他把她放到地上，声音如初春的泉水，流过还未完全解冻的冰面，温润而又清明。

“下次想吃，找小沙弥来帮你。姑娘家要爱惜自己，爬树太危险了。”

从没有人告诉她，要爱惜自己。

母亲早逝，外祖和父亲喜欢姐姐，她从小就像个影子，可有可无。

所以，姐姐回来后，她拿出来所有东西，小心翼翼讨好她，希望能从她那得到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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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全是一场虚假。

他捡起滚落到地上的桃子，擦干上面的尘土，才递给自己。

借过桃子的那一刻，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那一刻，她听见心中，桃花盛开的声音。

那日后，江水汀不自觉地去关注孙思源，她知道他的字很漂亮，他喜欢和白茶，不喜欢喝绿茶。

他笑起来，右边的脸上有个浅浅地酒窝。

虽然他对人总是一副好脾气，但当他眉毛往上挑时，代表了他的不耐烦。

江水汀想起父亲曾说过，若是表哥高中，他就把自己许配给表哥。

当时，她还心生怨怼，可是现在，她巴不得那一日早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