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倾漓等人回到相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白氏早早地就候在了府外。

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外，苏相翻身下马，白氏很快就迎了上来，柔声地喊了一声：“相爷，一路辛苦。”

苏相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后走了几步，亲自扶老夫人下了马车，而苏倾漓也在这会已经下了马车。

“母亲，路上受惊了，儿媳已经备下晚膳，还请母亲进府用膳。”白氏笑道。虽然这次计划功败垂成，可是白氏也不担忧，她做事向来仔细，这事官府就算是查破了天，也查不到她头上来。不过，她也实在恼恨，这苏倾漓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竟然会刚好有人经过。

老夫人此刻见白氏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便觉得有些恼怒，口气也不得冷了下来：“老身遇惊，媳妇看来十分欢喜。”

白氏本是笑着迎候老夫人，这本就没错，可是老夫人这么一说，白氏的笑意便就僵了下来。其实这事倒不是白氏的错，只是老夫人现在心中本就对她不满，若是白氏哭丧着脸，老夫人怕也是会说老身还活着，你哭丧着一副脸给谁看。

苏相显然也没想到，老夫人这一回来，就下了白氏的面子，忙上前道：“母亲，一路劳累了，还是快些进府，有什么事进府再说也不迟。”

老夫人到底还是给苏相一点情面的，见他这么说了，便也就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往里走去，苏倾漓自然紧紧地跟在身后。

今日的晚膳，白氏的确是花了心思，都是些老夫人爱吃的。而今日，苏倾月也被苏相唤来一同用膳。

其实老夫人这两天不在，苏倾月早就已经出了自己的院子，苏相总是疼惜这个小女儿的，心中也有些埋怨自己母亲对苏倾月的惩罚重了些，不过他倒是不敢真的去责怪老夫人什么，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祖母，这道糖醋鱼您尝尝，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苏倾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老夫人面前的碟子中。

她今日出来，是没有经过老夫人允许的，而在老夫人回来之前，白氏也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讨好老夫人，莫要再惹怒了老夫人，若是老夫人真的发起火来，便是苏相也是不敢直接顶嘴的。

老夫人闻言，却是看也没看苏倾月一眼，苏倾月不出现倒还好，一出现老夫人便想起了之前九香居的事，白氏母女竟然还想兴匆匆地跑去竹漓院找苏倾漓算账，若不是九香居的人亲自过来了一趟，苏倾漓可就又要平白被她们诬陷了。

老夫人自认为虽说对于苏倾漓过于偏爱，可是对其他两个孙女也是上了心思的，何况苏倾芸姐妹有了苏相这个父亲疼爱，苏倾漓少了父亲，那她这个祖母待她好些也无可厚非。可是未想到，这白氏母女却是如此的歹心肠，竟是一直死咬苏倾漓不放。

当年陆姨娘的事，老夫人不在京城，也只能任她们说，而苏相显然也知道老夫人疼爱陆姨娘，故而也是从中遮掩了什么，老夫人后来也查过，倒是未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否则，若是老夫人确定是白氏所做，早就已经结果了她。即便如此，老夫人心中也一直存疑，而如今，白氏竟然又想对苏倾漓出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身这几日吃素。”老夫人淡淡道。

此话一出，苏倾月的笑意就僵了僵，饭桌上的气氛也有一时的僵硬。

以往，老夫人对苏倾月虽不及苏倾漓疼爱，却也不会如此，至少在苏倾月主动示好的情况下，老夫人一般都会留些情面，今日倒是头一遭。

“母亲怎又吃素了？”苏相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对着苏倾月慈爱道：“月儿，你祖母不吃，你便多吃些，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苏相这是在圆场了，可是老夫人却显然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既然苏倾月撞了上来，也别怪她翻脸无情。

“老身若是未记错，月儿这丫头还在禁足，老身倒是不知道在这相府，老身说的话倒是这么不作数了，莫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欺负老身记性不好？”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可是语气中已经显然露出了一丝不满。

苏相和白氏显然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就算老夫人真的不满，可是换在以往，也不会当着下人的面说这些话。

“母亲，是儿子让月儿出来的。月儿听说了母亲遇险的事，心中也担忧……”苏相还要解释，却被老夫人冷冷撇来的一眼禁了声。

“宁轶，这相府可是容不下老身这个老婆子了？若是如此，你直说便是，老身也不会厚着脸待在这相府不走。”老夫人说的话越发淡然，苏相这心里却是越惶恐。

老夫人今日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这正是在气头上呢，可是这气苏相却是有些不知为何。

“母亲哪里的话。”苏相忙道。

老夫人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老身还以为这相府已经容不下老身，容不下漓儿，想要一次来个干净。”

说完这番话，白氏的面色一僵，而苏相显然也听出了些什么，老夫人这是在说遇刺那件事了，可是遇刺那件事怎会与相府扯上关系。老夫人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了，苏相只要稍稍一想，便听出了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同时心中也起了一股恼怒。

“老身虽老了，可眼睛却还亮着。你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有些事得自己管着些，莫要真出了什么事。”说着，老夫人忽然话头一转，望向苏倾漓，笑道：“漓儿，等过些日子，你再陪祖母去静安寺一趟，这次去得匆忙，都未曾拜访玄清大师，下次你可得带祖母一起过去。”

苏倾漓一听话头转到了自己这边，老夫人这话也显然是为了让她在苏相心中多一份重量，明白这意思，苏倾漓心中也有些感激，这相府中也只有老夫人待她好了。

“是漓儿想的不周，待下次，漓儿再带祖母一道过去，玄清大师定然是乐意相见祖母的。”苏倾漓柔柔地笑道。

而苏相此刻心里已经满是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大女儿却是有这些能耐。玄清大师可是与孝清公主完全不一样的人物，苏倾漓与孝清交好，可若是苏相真的下了狠心，也是不怕孝清的，可苏倾漓若是和玄清大师扯上关系，苏相暗暗地抹了一把冷汗。

玄清大师，那是谁人都不敢得罪的人。除了玄清大师的名声，苏相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一些内情的人。

当年，玄清大师帮助皇上夺位，皇上登基后便就功成身退，但是苏相却知道，玄清大师归隐之后，当年在镇压**的一支军队也消失无踪，若是苏相没有猜出，那支军队便掌握在玄清大师手中，那是一支精英军队，皇上也正是有了这一支军队，才会在夺嫡之路上如此顺利。故而，苏相是真的不敢得罪玄清大师的。

白氏显然也未想到，苏倾漓竟然还有这个能耐，不由得心中恼恨，而老夫人见话说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动筷，一顿饭吃得倒是十分压抑，各存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