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待老夫人歇了一宿之后，便带着苏倾漓去为两位故人上香。

因为此事本就是隐秘，故而老夫人也不敢大肆炫耀，做法事这些人，更是想都不敢想，也唯有偶尔来这静安寺，为他们上一株清香罢了。

苏倾漓跟在老夫人的身后，进了屋子，其他丫鬟都被留在了外面。

虽然都是自个身边的人，但是老夫人也未必一定全然相信她们，毕竟此事太过特殊，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便是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老夫人在这里设的两盏长明灯究竟是为谁。

老夫人沉默着上了三株清香，随后才走到一边，对着苏倾漓道：“给你的外祖父外祖母磕个头吧。”

苏倾漓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走到蒲团前，看着案上的设的两个灵位，旁边则是点了两盏长明灯，灵位上只写了陆老与陆氏妇人，却未提及名姓。苏倾漓见此，心中也是微微一凛，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待磕完头之后，才起身，从老夫人手中接过清香，为外祖父与外祖母上了三柱清香。

待上完了清香之后，老夫人才取出一边的冥币，半蹲在灵位前，将冥币慢慢地丢进火盆中。“陆大哥，陆大嫂，小妹带漓儿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小妹会好好照顾漓儿，你们不用担忧。若是在下面缺了什么，记得托梦给小妹。”

苏倾漓一直沉默不语，她出生前，外祖父和外祖母便已经去世了，可是对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苏倾漓却是打从心底敬佩的，或许也是那一丝扯不断的血缘关系，即便从未见过，可是站在两位老人的灵位前，苏倾漓却也觉得多了一丝亲近之感。

老夫人离京三年，自然有许多话要对故人说，等将冥币都烧完后，老夫人便就让苏倾漓出去了，而她则留下来，同两位故人说会话，大多都是在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以及对苏倾漓亲事的担忧，说到最后，眼眶便也微红了起来。

想到当年的事，而如今，两人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苏倾漓出了屋之后，便就和几个丫鬟一直等候在外面，也不说话，便就这么沉默着。

许久之后，身后的门才缓缓打开，老夫人面无表情地从屋里出来，淡淡地说：“回去吧。”

苏倾漓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然后陪着老夫人离开。

等到她们一行人离开之后，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暗影，等到他一点点地靠近，竟是坐着轮椅的玄清大师。

玄清大师伸手，想要推门而入，不过在手触及门把时，却又缩了回来，转头望向老夫人等人离开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倒是有心人。”玄清大师叹息了一声，随后便又转身离去，谁也不知玄清大师曾出现过在此处。

原先，老夫人是想在静安寺多住些日子的，不过因为这次杀手的事，倒是被打乱了计划。苏相对这位母亲是敬重在心，且也是十分关心的，一听说老夫人在前往静安寺的路上遭遇了杀手，当即大怒。

京兆府尹更是拼了命的调查此事，只可惜一无所获。

而得知跟着老夫人过去的小厮都已遇害，苏相更是大怒，若不是静安寺的小僧特地来知会，说老夫人要在静安寺住两日，怕是苏相早就带着人赶去静安寺了。

这日，苏相一下朝，便就带着家里的一些家将，往静安寺赶。

因为杀手一事，这会苏相也不敢掉以轻心，倒是带了些有些底子的人。

苏相到的时候，老夫人正在佛祖殿内听主持诵经，苏相来了，也不敢打扰，只得在大殿外等候。待讼完经，老夫人才起身，合掌与主持告别，带着苏倾漓往大殿外走。

“母亲。”苏相见老夫人出来，忙迎了上来，见到老夫人无恙，也不免松了口气。

老夫人倒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在娶妻一事上，违抗了她，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隔夜仇，这次他抛下事情亲自来静安寺接她，也算是他有心了。

“有漓儿照顾着，无碍。”老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苏相听后，这才看了苏倾漓一眼，也是因为老夫人的这句话，苏相对这个本就不太熟悉的大女儿倒是顺眼了许多。

陆姨娘并非是苏相自愿娶的，可是娶了之后，苏相倒也是觉得陆姨娘是个好的，只是后来白氏进府之后，白氏与陆姨娘之间的矛盾也就渐渐积累了起来，苏相为了不让白氏起了其他心思，便也就和苏倾漓母女保持了距离。苏倾漓虽说是他女儿，可却是没有多少情分在的，否则他也不会在三年前，陆姨娘死后，对于苏倾漓不闻不问，甚至也曾起过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老夫人并未去在意苏相的想法，只是淡淡道：“回吧。”苏相忙应下。

虽说老夫人的面色淡淡地，可是苏相总觉得今日母亲有些不开心，似是压抑着怒火，不过想着这无缘无故遇了杀手，气恼也是正常，故而也就未曾深想。

老夫人的确是生气了。一开始，对于杀手这事，她倒并未多想，毕竟她年轻时也有不少敌人，说不准是谁看她不顺眼，想要暗中了结了她。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那杀手是冲着苏倾漓去的，而她这边倒是安全了许多。

苏倾漓本就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与外面接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有过恩怨且要置她于死地的也就府上的白氏母女了。老夫人是什么心思，一旦觉得奇怪，一番细想之后便就有了答案。而这几日，官府还未曾有一丝线索，老夫人反而更加相信了是白氏所为。

白氏的心思缜密，定然是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这真是好极，白氏的手竟然已经动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莫不是真的认为她老了，已经奈何不了她了？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礼国公府，她杨捷安还没放在心上。

这一趟回去，相府将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虽说白氏做得周全，可是老夫人却也不是傻子。先前，老夫人到底还是顾着苏相的面子，对白氏虽然不满，却也多有忍让，可如今白氏动了老夫人的底线，日后，怕是老夫人也就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只是，苏倾漓微微叹息，她倒是不希望老夫人也被牵扯其中，也不想老夫人因为她而与白氏对立，最终伤了她与苏相之前的母子情分。虽然苏相对她的这个女儿不好，可是对老夫人这个母亲却是万分孝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