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被关在相府，自傍晚时分被苏倾漓带回了相府，便就关在了柴房中，整整一晚上，李雁似乎就被人忘记了似得，没人来送饭，也没人来审问她。

皇后的确警告过李雁，李雁心里也早做了准备，可是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苏倾漓却是压根都没审她，而是饿了她整整一夜。

李雁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虽然只是个宫女，但是孝清开府之后，原先的一等宫女都跟着孝清出了宫，她这二等宫女自然也就被提了上去。孝清受宠，即便宫中寝殿孝清已经久不居住，但是一应用度，却是没人敢亏了这宫中的人。而李雁也算是宫女之首了，上头又没主子看管着，自然是过得自在。

这好日子过得久了，突然被饿了一夜，倒是难受得紧。

李雁已经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知道胃中空空，实在是难受得紧，神色也开始渐渐茫然起来。

苏倾漓自然不是真的忘了李雁这个人，不过她也想到了，皇后能够将人交给她，必定是做了些什么，若是贸然去问，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故而，苏倾漓才会故意饿着李雁，等到她思绪最为薄弱混乱的时候，再去讹一讹她，想必会有不同寻常的效果。

苏倾漓这一早上倒是都空闲得很，一早上听了下人关于李雁的汇报，又看了会书。又听素荨说了一些钦州的消息，

丰翼的人已经到达钦州，而假苏倾月目前还算是顺利，至少那群人还未起疑，如今往苏倾漓这边传信，便是想要请示苏倾漓，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苏倾漓翻着手中的书册，闻言，思索了一番，吩咐道：“素荨，你回信过去，让他们演一出戏。”

素荨一听，倒是来了兴致，问：“王妃，不知是演哪个戏码？”

苏倾漓微微挑眉，笑着道：“苏倾月听闻苏娴妃去世的消息，意欲回京，在出府时，不慎摔了一跤，胎像不稳，经大夫诊断，是为小产。”

素荨听了，很快就应下，随后便去安排。

若是贸然让苏倾月出事，也难免会让丰翼起疑，如今倒是凑上了个合适的时机。若是这会，苏倾月没了孩子，丰翼的人定然会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丰翼手中，也算是分散丰翼的注意力，好让他们行事更加方便了。

苏倾漓又看了会书，听老夫人院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老夫人醒了，苏倾漓这才去老夫人院子，一直待到晌午，伺候着老夫人用了午膳，喝了药，看着老夫人睡下了，这才想起了还被关在柴房里的李雁，准备去会一会这个宫女。

李雁这会已经饿得晕晕乎乎，突然听到声音，随后便是一道刺眼的光芒打了进来。李雁有些难受得眯了眯眼睛，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迎光而来的来人。

待稍稍适应了光线，李雁才看清楚了来人。

一身华衣锦服，容貌倾城的女人。来人，自然是苏倾漓，李雁也认得苏倾漓，虽说没有接触，不过苏倾漓的名声，不止是在民间，在皇宫中也可以说是大名鼎鼎。

一来是苏倾漓先是被赐云王妃，后又嫁入宜王府。这后宫中的人，本也存了颗八卦的心思，何况是和皇家有关的事，故而，苏倾漓在皇宫众人口中还是时常被提起，苏倾漓当初进宫时，李雁也和其他宫女一道，偷偷地去看过苏倾漓，故而是认得的。

这二来，苏倾漓当初在安国使臣宴上，为丰朝赢了两局，当时，不少在场的人都是记住了苏倾漓，而那会，李雁因上头没有主子压着，倒是偷偷地去瞧了那日的光景，也就亲眼目睹了苏倾漓为丰朝比试的那一幕。

苏倾漓这般的人，李雁自然是记得了。

苏倾漓走到了李雁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来。

李雁动了动有些干燥的嗓子，开口：“奴婢见过宜王妃。”

苏倾漓柔柔地笑了笑，那般温婉的模样，倒是让李雁微微一愣。苏倾漓本就长得美，如今一笑，李雁只觉得眼前犹如万花盛开，一时之间竟被晃了眼。

“昨日府上发生了些事，倒是忘了你，可是一夜都未进食了？”苏倾漓的声音轻柔，言语之中，满含关心。

李雁觉得有些茫然，按说苏倾漓这时候不应该对她严刑拷打吗？皇后寻她时，李雁便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说自己这些年也算是娇生惯养，怕是守不住刑，但是李雁更怕皇后会要了她性命。可她这心里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可是谁知道苏倾漓却会这么对她说话。

苏倾漓似乎是看出了李雁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你且别怕，本王妃已经命人去准备了膳食，你且再等等。你放心，本王妃不会害你，本王妃只是想为姑姑讨个公道。本王妃知晓，你是受人指使，也是逼不得已，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本王妃，本王妃一定会为你做主。”

李雁微微吞了口口水，有些不太明白苏倾漓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不过还是按着之前的说辞说道：“是孝清公主。孝清公主一直忘不了娴妃娘娘当年害了公主母妃的事，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前些日子，孝清公主突然命人传了口信过来，让奴婢从公主送来的六副药中重新配一副药，放到娴妃娘娘的膳食中。”

“是吗？”苏倾漓开口，虽还是笑着，李雁却觉得浑身打了一个颤栗。

“没想到真的是她，李雁，你放心，只要你能指认孝清公主的所作所为，本王妃定然会保住你的性命。”苏倾漓的面上犹有怒色，似乎真的是气孝清杀了苏娴妃一般。

李雁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说话间，已经有下人送来了饭菜，苏倾漓也不再问李雁，只是让她先吃些东西。

李雁是真饿了，看到吃的，哪里还顾得到其他，拿起筷子就是狼吞虎咽。苏倾漓就站在一旁，看着李雁吃得起劲时，突然开口说道：“孝清公主手上有几封信件，其中有一封信上，写了这么几句话。婢女李雁，疑得恶疾，夜不能寐，忧心忡忡，恐时日无多。奴婢身份低微，无法得太医亲诊，奴婢与公主多年主仆之情，还望公主援手，公主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李雁猛地愣在了原地。

苏倾漓继续说：“那封信如今就在本王妃的手上，对于此事，李雁你可有什么话说？”

李雁本就饿了一夜，方才也的确有些被苏倾漓的假象迷惑，这会又一心把心思放在了饭菜上，苏倾漓突然一问，李雁倒也愣了一下，心中也起了惶恐。那些话，的确是她所写，但是，那些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在。

李雁心中疑惑，不止如此，她也喊了出来，冲口而出：“不，那些信三天之后字迹就会全消，怎么可能还会有？”话说出口，李雁就猛地愣住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亲口承认了。

苏倾漓闻言，冷笑一声：“是吗？本王妃倒是还不知道这世间有这种东西，不如你与王妃好好说道说道。”

李雁瞬间面如死灰。

李雁原还想狡辩，然而苏倾漓却压根就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奴婢……奴婢刚才只是有些饿昏头了，说得话奴婢自己也不清楚。”李雁有些惶恐地说着。

“是吗？”苏倾漓冷笑，随意地瞥了李雁一眼，道：“皇上既然将此案交给本王妃来查，自然是信任本王妃，你说，皇上会信你，还是信本王妃？何况，这边有那么多人可以作证。”

“宜王妃若是想诬陷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李雁梗着脖子说，这事她不能认，否则后果她自己晓得。

苏倾漓哪里会看不出李雁在想些什么，虽然不知道皇后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但大概也都猜想得到。不是李雁自个的性命，就是其他李雁在乎的事情，拿捏主了李雁，对于这种情况，苏倾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走到李雁面前，直视李雁：“你是不是在想，只要不认罪，那么你身后的人就一定会护住你？”

“宜王妃在说什么，奴婢不懂。”李雁拒不承认。

苏倾漓也不急，只是淡淡地说：“你难道不想听听本王妃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吗？”说着，苏倾漓也不等李雁问，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本王妃会告诉皇上，当年，你李雁一心想出宫，自认为跟在孝清公主身边尽心尽责，下半辈子定能过得一生无忧。可是谁知，孝清公主却唯独没有将你带出后宫，于是你心怀怨念。这些年来，你一直想要报复孝清公主，只是苦无机会，就在前不久，你被调到了御膳房，你便知晓，你的机会来了。你故意写信，向孝清公主求救，你以为字迹在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便就能将证据销毁，随后将娴妃娘娘的死，栽赃嫁祸给孝清公主，你说，皇上会不会信本宫的这番说辞？”

“不……”李雁终究是怕死的，闻言，当即惊呼了出来，随后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没有证据，皇——皇上不会信的。”

“证据吗？”苏倾漓冷笑：“难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那字迹会消失，但是也有法子可以让它再浮现出字迹。”说着，苏倾漓从袖中取出了一张信笺，展在李雁面前，笑道：“自己的字迹，你可还熟悉？”

李雁当即大惊，想要上前去抢那封信，只不过苏倾漓稍稍后退，便就避开了李雁，而李雁也直接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苏倾漓将那封信收好，望向李雁，再次开口：“本王妃只要知道真相，若是你肯配合，本王妃自然有能力保你一命，但若你执迷不语，那么本王妃也只好拿你去告慰娴妃娘娘的在天之灵了。”

李雁听了，匍匐在地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死面前，李雁并无她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