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去追问她。
在暗暗思索了几天之后,我越发确定,事情并不是我一开始认为的样子。我的心境慢慢起了变化,再重新审视妹妹,才发现,她原来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了。
现在的她爱慕虚荣,辛苦挣来的那点工资,全都买了包包和鞋子。她还开了几张银行的信用卡,用以结账日拆了东墙补西墙。甚至有一天我发现她在问一个人关于网上裸贷的问题。还好,在我厉声质问她时,她说她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并且马上删除了那人的联系方式。
原来的公司她觉得没有发展空间,做了四个月就辞了。后来又换了两个,但是因为年纪不小学历不高,工作经验又少的可怜,所以依然只能做个小小的职员。
但是她从不认为这些是她的错,反而认为这是老天对她的不公。
“明明我比那个Amy要漂亮的多,凭什么她做了两个月就爬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里做秘书?她能做的事我全都能做,漂亮话我也比她会说,为什么老板就没发现我?”
老板用Amy做秘书,是一个朋友拖了关系送进来的,你忘了吗?
“那就更能说明问题了,这不是假公济私吗?再说了,靠关系进来也得看看能力如何啊!”她一面为自己没得到赏识而忿忿不平,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另一面又琢磨着那个秘书喜欢的鞋子。她坚信,秘书常穿的,一定是老板喜欢的。
买完了鞋子,她又去买香水,然后配了衣服,又做了指甲烫了头发。她将自己一步步精心装扮起来,像是摆在货架上的等着被人购买的洋娃娃。
但是她也总是在夜里哀叹:“姐姐啊,我们年纪太大了。”
怎么会?我们还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你知不知道,我们前台的小姑娘都是刚刚大学毕业呢,二十二三岁啊,青春正美的年华。姐姐,你还记得你的二十三岁在做什么吗?”
我的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找了第一份也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份工作,认识了我的前夫。
我的心底忽然有些钝痛。可是还没等我掩饰起来,她竟然发现了些许端倪。
“姐姐,你怎么了?你好像情绪不对?”
我一愣,暗暗责怪自己没有小心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没事,我很好,我只是想起了我们逝去的青春。
“哦,是啊,青春,是一本太苍白的书。”她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朗诵了一句席慕蓉的诗。
妹妹,我的青春再也回不去了。那也是你的青春。
“是啊,那也是我的。可是我的前二十八年,都藏在你的身后,连个影子都不如。我哪里配有青春,哪里配有爱情呢?
她眼角的笑意渐澹,眼睛眯起,看向窗外一个虚无的空间。“姐姐,如果能后退十年,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共享这具身体?”
我极力掩饰着逐渐狂乱的心跳,轻声的说:“只要你说出来,我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