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浮云生死落尘华 王霸雄图在谁家?
却说刘赫、赵云二人直冲下来,蹋顿不愧是英雄人物,见两骑马如风一般奔来,如游鱼飞鸟一般迅捷,知道躲不过去,提起大刀,疾身向刘赫砍去。刘赫右锏交左手,右手猛的一探,已抓住蹋顿大刀刀背,右脚飞踢,将他大刀磕飞。
赵云纵马从侧奔来,款扭狼腰,抓住了塌顿蛮带,将他魁伟的身子从马背上提落,按在马鞍上,转身急奔。四下里乌丸军士眼见单于落入敌手,大惊狂呼,一时都没了主意。十余名身经百战的亲卫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想救蹋顿,都被刘赫龙虎双锏缠住,不能脱身。
赵云安然奔回山上,用枪直抵塌顿喉头,大喝道:“尔等快快住手!否则我先杀了塌顿。”众亲卫闻声看去,都不敢轻举妄动。刘赫趁隙突出,奔回山上。
窝阔达见赵云擒了蹋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捏住蹋顿手,拉到一边。此时乌丸军渐渐回过神来,都欲冲上山,抢回蹋顿,窝阔达大喝道:“都别妄动,我自有话向大单于说。”慕容德亦大喝道:“都不要乱动。”乌丸军登时停了脚步,只远远呐喊,不敢冲杀上前,更不敢放箭。
窝阔达叫三百勇士护卫,将蹋顿拉到昔日二人结拜的巨石边。蹋顿脸上已无半点血色,问道:“贤弟,你要干什么?”窝阔达道:“大哥,你我为结义兄弟,我不会伤害你。这三百勇士更是我心腹死士,你可放心。”又指刘赫、赵云道:“适才擒大哥的是靠山王之子刘赫与赵子龙将军。”
蹋顿哼了一声,回头向二人看了一眼,道:“果然英雄了得。”又谓窝阔达道:“你在汉人帐下为将,今日擒了我,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窝阔达道:“大哥言重了,我窝阔达绝不会做这负义之事。”
塌顿转眼看去看窝阔达,窝阔达面带微笑,也看着塌顿,过了良久。塌顿叹道:“贤弟老了。”窝阔达笑道:“我在河北二十年,日日思念大哥。今日你我兄弟相见,自当痛饮一番。”就唤军士取了两袋酒来,与塌顿痛饮。
喝罢,窝阔达道:“我立时便放大哥回阵,只是想求大哥恩赐。”蹋顿闻言,登时满面笑容,说道:“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当哥哥自是无有不允。”窝阔达道:“大哥已是他们的俘虏,我斗胆代他们开口,只要大哥金口一诺。”
蹋顿登时脸色如霜,怒道:“你要什么?”窝阔达道:“只要大哥答允立刻撤兵,并于一生之内,不许乌丸军兵将卒越过大汉疆界。”蹋顿怒喝道:“如果汉人杀了你儿子,你会怎么样!”
窝阔达指着身后汉军道:“我们乌丸人杀了汉军那么多父母兄妹,他们又能怎么样!”蹋顿瞠目大怒道:“窝阔达,你当真大胆,身为我的义弟,胆敢胁迫于我?你不怕成为族中的罪人吗?”
窝阔达道:“我窝阔达已犯下大错,何惜再加一罪!”塌顿沉声道:“我若不答应呢?”窝阔达指着面前的巨石,依稀可见二人当年结义刻下的名字。朗声道:“那么我便和大哥同归于尽。咱二人当年刻字结义,也曾有过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蹋顿闻言心中惊颤,面上阴晴不定。寻思道:“窝阔达流落汉界多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我若不答允,死
于这莽夫之手,那可大大的不值。”当下大笑道:“好兄弟,哥哥答应你便是了。”
窝阔达躬身道:“多谢单于陛下。”蹋顿转过头来,举步欲行,却见三百勇士举目望着自己,并无让路之意,回头再向窝阔达瞧去,见他也默不作声,登时会意,知他是怕自己食言,当即冷哼一声,拔刀举过头顶,朗声道:“乌丸三军听令。”山间回音甚重,四野轰鸣,乌丸军中立时止静。
蹋顿大声说道:“大军即刻退往柳城,归还汉人俘虏。于我一生之中,不许乌丸三部兵将,侵犯大汉边界。”说罢,宝刀一落,乌丸军中登时擂起鼓来。窝阔达躬身道:“恭送单于陛下回阵。”三百勇士立刻往两旁散开。蹋顿惊怒不已,指窝阔达冷冷道:“真是我的好兄弟!”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下山去。
张朝急忙率领数十名亲兵飞驰奔出,抢来迎接。众兵士见蹋顿无恙归来,大声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山上汉军听到蹋顿下令退兵,并说终他一生不许乌丸军一兵一卒犯界,也是欢声雷动。众人均知乌丸人极是守信,何况塌顿乃乌丸三部大单于,又在这数十万人面前发了重誓,自然不会反悔。
乌丸众军也是喜出望外,想到即刻便可班师,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既无拼死征战之苦,又无葬身兵戈之险,自是大喜过望。乌丸人虽然骁勇善战,但兵凶战危,谁都难保不死。前日乌曼山一场恶战,乌丸死了七万人马,已令乌丸族人家家挂孝。今日得能免去这场战祸,当然尽皆欢喜。
蹋顿跨上宝马,回头看时,见窝阔达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当地,双目盯着刻字的巨石。当即冷笑一声道:“窝阔达,你为刘雄立下如此大功,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咱们乌丸人以你为荣!”窝阔达大声道:“单于陛下,窝阔达是乌丸人,今日威胁陛下,是以下犯上,成为乌丸的大罪人,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言讫,双足发力,照着面前的巨石上撞去,只听‘咚’的一声,仿佛穿云裂石,天地颤抖一般,只见窝阔达伟岸的身躯缓缓倒下。
三百勇士离的最近,只吓得魂飞魄散,急急抢近,齐声悲鸣道:“将军,将军!”待看时,却见窝阔达已经血洒长空,脑浆迸裂。
众汉将急一拥上来,团团拜伏。雄捶胸大哭道:“痛哉!痛哉!”张辽亦与窝阔达结义,见窝阔达自绝,悲不能禁。爬在窝阔达尸身上,放声大哭,哀恸不已。其余众将与军士无不伏地痛哭,泪出涌泉。
这蹋顿听闻声响,急勒马停步,往山头看时,见窝阔达自尽,心下一片茫然,寻思:“他今日威胁于我,到底是错是对?他和我结义为兄弟,却始终对汉人忠心耿耿,今日自尽于此,决非贪图功名富贵。哎,真是苦了你,兄弟。”言讫,暗自叹息,拉转马头,继续前行。
蹄声响处,乌丸军兵千乘万骑又向前行。但都不住回头,望向山头窝阔达的尸体。更有速尔森、速也宫、木洪熙等人下马敬拜。只听得哀声阵阵,速尔森等人也都陆续上马,随兵退去。乌丸军渐去渐远,蹄声隐隐,化为白狼山后阵阵的闷雷。
忽在这时,山北处马蹄阵响,一骑飞驰而来,众人看时,却是一草原女子,身披貂皮大衣;她推开众人,抱着窝阔达尸体,怔怔的瞧了半晌,用手抚捋着窝阔达微霜的鬓发
,轻声说道:“不想当年和你在柳城一别,竟成永诀!”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他兀自哭了好一阵子,才又喃喃的说道:“当年我单于哥哥赐婚,你不要我。现在你是我的了,再也不会跑了。”脸上又是喜悦,又是悲痛。跟着抱起窝阔达的身子,要放到马背上。可是窝阔达身长,那女子显然有点吃力。张辽想走上几步去帮他,那女子厉声道:“滚开,都给我滚开。你们谁敢靠近他,我就杀了谁!”张辽不明所以,也不再上前。
那女子废了好半天功夫,才将窝阔达尸体担在马背上,自家牵着马,缓缓走下山去,消失在茫茫雪地里。众军站在巨石边上,尽皆唏嘘叹息。过了片刻,窝阔达部下三百勇士蓦地站起身来,向刘雄拜了三拜,向山下走去,口中哀唱道:
“看那万里草原有了春天,见那火红的太阳一天天鲜艳;看那马儿悠闲的吃草,见那豪勇的战士收起了刀枪;看那牧人自在的放羊,见那美丽的姑娘正在歌唱;她们的歌声赞美:顶天立地的英雄,威武不屈的好汉,奋勇当先的战士,临危不惧的将军;这是草原上世世代代最美的歌声。愿那远方的亲人,依靠四面的青山侧耳听道,风烟滚滚唱英雄,为什么草原的山川那么秀丽,因为英雄的生命谱写它;为什么草原的鲜花那么鲜艳,因为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我们的英雄窝阔达,你的眼睛像雄鹰一样锋利,但目光却像太阳一样明亮;你的身体像狮子一样雄壮,但你却比麋鹿更加仁慈;你比猛虎更勇敢,比奔马更迅捷;纯洁的泉水是你的心灵,巍峨的山川是你的力量;风潇潇、马嘶嘶我们的信仰,天苍苍、地茫茫我们的倾诉;路迢迢、人匆匆我们的意志,悲浩浩、歌漫漫是那多情的姑娘们,把英雄的传说一唱再唱……”
渐渐的三百勇士,也都在众人的视线中模糊;可英雄传奇的歌声,依旧在山谷中回荡……。后有诗叹道:“生追忆君夜闻怅,老曲新章多是伤。英雄一去红日莫,半曲哀弦诉谁腔?”
英雄的传说谱写尽了,可悲伤的人仍在继续。刘雄见三百勇士散去了,尚在暗自垂泪,徐庶扯住雄衣角道:“大王当以大局为重。”雄闻言,便叫众将传唤军士,缓缓往蓟县撤退。刘赫道:“父王可领军先行。柳城还有众多俘虏未归,吾便在这里做为接应。”
雄道:“体恤军士,为上位者立身之本。吾儿深通此道,为父甚是欣慰。”就留凌统与五千骑兵于刘赫,自引大军缓缓退回蓟县。塞外行军,苦寒难当,军士多有病倒者,一日近百。大军行至塔布河时,已至汉朝边境。
田畴进谏道:“连日进军,士卒多有病倒者。不如就此河岸暂扎营寨,为将士休息养病之地。让健全军士先归河北,团聚妻儿。”雄然之,就命阎行、张辽等将领军先回河北;命关索、孙桓、徐章、张虎各引一千军士在四周扎寨护卫,命赵云、徐庶引军五百沿路寻访庞统踪迹。雄与染病军士在中军营帐修养。
这一修养不打紧,却惊动塔布河沿岸土著牧民,他们惧怕汉军抢夺他们牛羊马匹,于是在老族长的命令下,竟将病马病羊,全仍往河中,制造瘟疫。不过一月之间,军士尽皆染上瘟疫,有年老病弱者,直接死亡。雄与众军皆染瘟疫,无奈只得起军往蓟县赶。雄毕竟年长,又长途跋涉,竟一病不起。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