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摄魂术?”
“摄魂术?”
眸中是恰到好处的迷茫。
心底却骇惊。
他竟是一眼洞穿了,催眠的本质。
在他面前,好似一切都无处遁藏。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一种危机感。
心内斟酌再三,面上却毫不犹豫,回的坦然。
“你是觉得,我舌灿金莲,游说能力很强?”
自豪脸。
“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
回应她的,却只是冷睨。
“我会信你的鬼话?”
“……”
不信她,却又不让她闭嘴。
哎,男人心,海底针。
乔歆妤起身,踮脚,凑近他。
媚眼如丝。
“我若是会勾魂术,你此时岂不是会被我迷的神魂颠倒?”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上的嫌恶,毫不遮掩。
乔歆妤也顺势向自己身上望去。
竟是在身上,看到了乞者的模样。
衣衫褴褛、污泥粘身,好不狼狈。
方才竟是说出了那种话!
自己都觉得没脸!
好想打个洞,把自己埋一埋。
双手环胸,借以遮掩。
“歆妤!”
忽然,乔锴赶了来:“墨儿他是不是又疯……”
在看到晏寒昀后,乔锴一惊,顿时噤了声:“恩,恩公……”
与此同时,晏寒昀长臂一挥,地上的蓑衣,已披在了乔歆妤的身上。
后者心底微动,只紧了紧蓑衣,看向乔锴。
“爹,墨儿只是梦魇了,昨晚又电闪雷鸣的,他受了惊,才想跑回之前的洞里躲着,此时睡过去了,你先把他送回家吧。”
说着,暗暗看了晏寒昀一眼,见其并未阻止,终是松了一口气。
目送乔锴抱着乔墨离开。
转眸,又看向晏寒昀。
“恩公,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心翼翼的神色。
随即,她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走了几步,不见身后有动静,转身,她直接将手递给了他。
纤细的小手上,此时却划痕遍布,有些伤口还在流着血。
似是怕他嫌恶,她用力地擦了擦,还未再伸出去,一个玉质药瓶已经丢到了她怀中。
“你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不自量力!”
话落,他已走至了她前面。
他去的,正是那樟木遮掩的山洞方向。
“……”
原来这便是先见之明?
竟能事先洞察她的一举一动!
浅色的药粉,有止血奇效,且并无任何灼痛感。
显然并非是一般的药粉。
用好后,将药瓶还他。
此时,两人也已走至了樟木下。
粗壮的樟树,枝繁叶茂,沐了一场暴雨后,枝干较为湿滑。
一宿的奔波,她本就在强撑着一口力气,眼下更是屡屡从树干滑落。
“等着。”
晏寒昀先跃上了樟木,拨开挡住洞口的树枝,随即,落下,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其拎到了洞内。
揉了揉被勒的脖颈,想到乔墨之前所言,乔歆妤忍不住嘀咕。
“活着时的待遇,还没不省人事时的好。”
觉察到晏寒昀投来的目光,她顿时噤声,向洞内走去。
洞内光线昏暗,好在,她之前来过一次。
洞不大,一眼可见,却较为干净整洁。
地上摆放着穿坏的衣物、鞋袜,每一件都已不辨了色泽,最底层的甚至已糟朽,却始终未被丢弃。
清洗干净的各式兽骨,有秩序地摆放。
头颅上放着碗,腿骨里插着木箸。
一切皆是因地制宜、努力生活的痕迹,又哪里有丝毫未被开化的野人模样?
见晏寒昀站在已经霉朽的三块肉前,乔歆妤走了过去。
“知道为什么省下了三块吗?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三位亲人,爹、娘、和我,他的要求很简单,只是竭尽所能,给我们留份他所喜欢的。常人尚无法完全做到爱屋及乌,他却有这份心思。”
说着,她又从草席上拿过了几张纸。
上面的字皆是乔墨所书,从一团涂鸦、到歪歪扭扭,再至最后一张的草书。
字迹形似,却始终不够飘逸、酣畅,只因他的整个人,都是被别人的质疑、排斥所束缚的。
明知她带他来此的用意,当真到了这里时,若说毫无触动,自然不是真话。
又听乔歆妤道:“你所顾虑的,现在也无需再担心,所以,你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
静默。
于她,更似利刃悬头。
她却只是抬眸望他,清澈明亮的眸中,有哀求,却更有几分似被烙印的倔强。
半响。
就在她手心里已渗出冷汗时,晏寒昀终是淡淡开口:“你愿意看虫蛹爆浆,我管你?”
“……”
长睫微颤,面上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这是答应让她留下乔墨了?
心底一片湿润。
见其转身离开,她立刻追上。
“谢谢,我会感谢你八辈祖宗的!”
“……”
晏寒昀剑眉微抽,这确定不是在诅咒?
山上。
他在前面脚底生风,她只好一路小跑着。
“等,等等,我要累嗝屁了……”
一把抓着他的衣袖,死不放手。
晏寒昀虽面露嫌恶,却并未将其甩开,只冷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个,你的疟疾,已经痊愈了?”
淡淡的回应:“嗯。”
“你之前,是不是去了有瘴气的树林?”
睇了她一眼,晏寒昀将她的手拍开。
那表情分明在说——与你何干?
她却视而不见,继续道:“你不知道,有关瘴气,还流传着一首民谣。说的是,十人遇瘴气,九人难回家。想要瘴气林中过,首先买好棺材板……”
吧啦吧啦,直说的口干舌燥方停下。
似是习惯了她的唠叨,晏寒昀神色不变:“说完了?”
见其转身欲走,乔歆妤再度拉住了他,不敢再绕圈子。
“恩公,其实我是有事找你商量……”
一个时辰后。
乔歆妤把晏寒昀请到了家中。
楚牧正好也在。
对晏寒昀行了一礼后,他走向她。
见其似是,有话要说,乔歆妤便道:“是圈舍材质之事?”
“是这样的,歆妤,你之前和我说的糯米灰、黄黏土,我都做了尝试,的确如你所言,这种材质下修筑的屋舍更为牢固了。但是……”
思忖再三,他还是如实道。
“镇虎口那边在征匠人,修筑边墙,原本我们并无胜算,大哥却将这法子告诉了那边,他们果然采纳了,我们也因此得到了这个机会,只是,这毕竟是你的法子。”
他才万分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