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闻,楚牧从边关——镇虎口回来了。
她立刻给其送,晏寒昀留下的药。
刚到他家门口,就看到院中堆满了石灰、沙土。
与此同时,王兰不满的声音传出。
“买这么多,得多少钱啊!牧儿,你可别想骗娘,是不是你帮她垫付的?她折腾她的,你也跟着胡闹!你……”
“咳咳!”里正突然的咳嗽,更似提醒,随后便看向乔歆妤:“歆妤来了啊,快进来坐。”
她神色不变,走了进去。
“伯伯,伯母,牧大哥,我是来送药的。”
楚牧快步上前,温和笑着:“我并未被感染,无碍的。”
“还是喝了放心一些。”
“那好。”
待其喝下后,她从身上摸出二十两银子:“没想到你速度这般快,怎好意思让你先垫付。”
“他还你了?歆妤,这钱你先收回去,且不说,还未做事,就先收了薪给,可没这个道理。再者,我还未开工,万一我能力不够,没能建好呢,自是更不能要了。”
昨日,薛怀在荒屋外听了墙角后,当晚就还了她钱。
眼下,楚牧这般说,她也清楚,是客气,更是真心。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肆意挥霍这份情。
“不是信得过,我也不敢麻烦你,你做事,我放心。”
她将钱放在石桌上。
“你要是不收,我可不会再登门了。”
她说的认真,王兰便上前收了钱,喜笑颜开。
“牧儿,歆妤是讲究人,你就别为难她了,好生帮她建好圈舍便是。”
乔歆妤也笑:“伯母,日后若是不够,你再对我说。”
“足够了,还用不完!”
楚牧立刻道,并把其拉至了身旁。
“今日便能动工,我准备用石灰砂浆……”
竹筒倒豆子,说了一箩筐后,方惊觉,她可能听不懂。
不曾想,她却道:“你听过糯米灰吗?就是把糯米汤加到石灰砂浆中搅拌,这样会更坚固。”
“若掺入黄粘土,砂浆也会更具耐性。”
话落,见楚牧看向她的面上放着光,乔歆妤微微敛眸。
“我也只是听说的,倒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并非,你说的很有道理,必须试试看。歆妤,你先坐,我去趟镇子上。”
说罢,已风风火火地离家了。
此时,乔歆妤并不知,她这看似随心的几句话,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近日,天气异常闷热,低沉压抑。
似是在酝酿着一场倾天暴雨。
这晚,如常,乔歆妤在教乔墨识文断字。
往日,皆收获颇非。
此时,却频频出错,他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本以为,是空气躁闷,方无法凝神,便让其先去休息。
怎知……
夜半。
“轰隆!”
巨大的响雷,直接将乔歆妤惊醒。
下意识地看向另外一张床。
她却瞬间寒毛耸立!
刺目闪电的光照下,窗棂上,映着一只蓄势待发、龇牙咧嘴的小兽。
刚反应过来,乔墨已经撞开房门,冲入了夜色!
“墨儿!”
外衣也顾不得披,她立刻跟了出去。
只是,他快如灵猿,追出去时,已不见了其身影。
“墨儿!”
乔歆妤如坠冰窟!
她早该想到的。
临睡前,他的反常,分明是因为,当年他被抛弃时,也是这种雨夜。
这才会刺激的他,陡生变故。
震耳欲聋的闪光,劈开阴云,撕开天幕,暴雨倾倒!
狂风大作中,她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眸光,却抵死倔强!
不找到他,她誓不回头!
蓦地,余光瞥见一团暗影。
却是那乞者,蜷缩在荒屋角落,手指却平稳地指向山上某处。
那是……
乔墨之前居住的山洞?
感念地看了他一眼,她立刻向山洞跑了去。
山路崎岖,荒草幽莽。
雨水打在身上,犹如石砾迸溅。
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摔了多少跤。
满身泥泞。
不远处,一道身影闪过,是乔墨!
他奔、她追。
从未觉得,一夜竟有这般漫长。
晨曦微露,雨,也终是停了。
拨开杂草,循着细微的脚印上前。
百步之余,乔墨蹲在地上,双手如钩,不知在挖些什么。
“墨儿。”
声音极轻,唯恐惊了他。
乔墨骤然抬眸,满眼警惕。
口中还塞着不知名的虫蛹。
爆浆的青紫色液体流了满嘴。
可怖、恶寒、又原始。
她却还是毅然上前,温言软语。
“墨儿是饿了,才出来找吃的吗?这蛹可以吃,但是烤熟了会更美味哦。”
“吼吼!”
尚未恢复清明,他显然把她当成了侵略者。
正欲再劝,无意中,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鬼魅般,晏寒昀静默站着,脚边放着打湿的蓑衣。
深幽的目光,却极为淡然,好似对这一切,早已预料之中。
迎着她的视线,他的唇边,淡淡一点嘲弄。
分明无声,她却瞬间恍然,并心悸不已。
难怪,那日,他会说,三日之后,会带走乔墨。
而今日,便刚过三日。
难怪,此时,他会衣冠整洁地出现在这里。
身边的蓑衣,明显是早有准备。
原来,他不仅勘测出了昨夜的暴雨,更意料到了,乔墨会因此惊癫。
枉她自诩了解白化病,终究是术业有专攻。
见其指间微动,一丝寒光乍现。
她骤然上前:“墨儿,山洞在这里。”
不会再给他,对乔墨动手的机会。
亦不能。
否则,她今日便无法,再留下乔墨。
乔墨顺势望向她,茫然中一抹清明,惶惑中一抹温情。
她就知,前几日的努力,不会白费。
逐步走向他,声音愈发轻柔。
“墨儿,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里,有山洞。”
清幽里,似有一袤湖面,波光粼粼。
乔墨面上渐生依赖,向“山洞”走去。
“这是你的房间,光线很浅,里面有草席,很软,你跑了一夜,觉得困了,累了,你躺了上去,抱着娘做的软枕。山洞里有水声,淙淙流淌,像是姐姐唱的抚儿曲,虎头鞋……”
倦意来袭,乔墨直接倒了下去。
乔歆妤抱住了他。
自身体力不支,她亦跟着跌坐在地。
还未喘口气,一道冷厉的目光,似要将其连皮看到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