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所传的生魂,是指人还活着,‘魂魄’离体的现象。
而事实上,人们所说的‘魂魄’也不过是一团凝聚的气,煞气被传为‘鬼魂’,生气则被说成‘生魂’。
所以何老才一口咬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生魂。
因为生气和煞气不一样,两种气虽都是血脉之气所化,但生灵之气一旦离体,若是没有咒术加持,几乎会在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根本无法形成灵体。
何老这观点没错,这就是事实。
老瞎子忽悠李琥,说他头疼,是受生魂影响,也确实是骗他的。
因为生魂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就连我手里这纸人,也不能算是生魂。
虽然它是活人身上剥离出来的,它的前身林白也还活着,但我试探过了,它没有林白的记忆。
这个小煞灵,是独立的个体。
并不会为原本的‘肉身’着想,不会有主动去保护,或是迫害林白,的意识,甚至它连林白是谁都不知道。
至少在显出恶煞本相之前,它与原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至于这小煞灵成形之前,所依附的那件红色道袍,为何会一直出现在林白周围。
那小煞灵自己也不清楚,或是说,它不能确定,是受了血脉之气的吸引,自己找过去的,还是有人故意将它放到了林白身边。
它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就连多年前,有关吕不闻的记忆,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也是在短暂的交谈和试探中,我越发意识到,这种煞灵确实是‘鲜活’的,它有自己的意识,能动能走,也会思考、疑问,还有自己的情绪。
这种东西,与活人,真的没有太大差别,也难怪当年方之镜会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这种煞灵能控制自己,永不显出恶煞本相,不会化为恶灵害人,那这世间留它一席之地,也无妨。
只可惜,煞气是这世上最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东西。
围在聚德斋门外的众人,见那小纸人从我手中站了起来,都是一阵稀奇。
何老却是冷哼一声,嘲讽说,“纸傀儡,小小的驭气之术,这种骗人的小把戏,你也敢拿出来,在老夫面前献丑?”
我见他将这纸人当做了受人操控的普通傀儡,也不解释,只将掌心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淡声道,“何先生,我这到底是骗人的把戏,还是所言非虚,你可仔细瞧瞧。”
闻言,何老不耐烦的扫了我一眼,将那纸人一把夺了过去。
那小纸人,被他捏在指间,蹬着腿儿,挥着两条纸片儿胳膊,就是一阵挣扎。
验证这‘生魂’是真是假,其实很简单,只要用灵气将这纸人身上的咒文封住,断绝纸人与操纵者之间的联系,那这纸人若是受术法操纵的普通傀儡,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变成一个普通的纸片子。
何老拿过纸人,明显先用生气探了下纸人身上的气息,但他什么都没探出来。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我,这纸人身上的黑色咒文就是我画的,我也探不出那咒文上的气息,没有我的气息,没有煞灵的气息,连那猫头鹰血脉之气的气息都没有。
事到如今,我是真的不得不承认,研制出这黑色咒文的人确实厉害。
从那纸人上探查气息的何老愣了下,他又看我一眼,立刻用灵气封住了纸人身上的咒文。
顿时,那前一秒还在蹬着小短腿儿挣扎的纸人,就耷拉着身子不动了。
见状,何老眉目一松,抖着手里的纸片子,跟我说,“小子,这就是你说的生魂?”
我略微挑眉,瞧着他没作声。
何老将那纸片子抖来抖去,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又神气道,“唬弄人的小把戏,你真当所有人,都跟李老板那样好骗了?”
他这样说着,话音未落,那小纸人也还未落在地上,忽然刷啦一声,挺直了身子,翻身落地,就甩着两条小短腿儿,朝门口去了。
堵在门外的众人,顿时一阵哗然,对着会跑会跳的小纸人指指点点。
而聚德斋的两个伙计反应过来,立刻将那玻璃门给关上了。
纸人一头拍在玻璃门上,就贴在上面不动了。
其中一个伙计将其捡起来,瞧了瞧,那纸人似是才反应过来,蹬着腿儿拳打脚踢的。
“这、这怎么可能?”何老惊愕一声,立刻过去,一把抢过那纸人,又用灵气封了它的咒文。
可那纸人还是在‘拳打脚踢’。
何老的脸色越发难看,抓着纸人的手也明显的颤抖了几分,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将那纸人撕掉之前,探手掐住了他的手腕。
何老一怔,似是手腕被我掐的发麻,就松了手。
我将那纸人接住,跟他说,“不好意思,我养的这个‘生魂’是个问题儿童,性子顽皮了些。”
如此说着,我松开何老的手腕,在纸人的脑袋上弹了下,这才将它夹回笔记本,重新装到了兜子里。
何老似是还没回过神。
守着门口的两个伙计,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问何老,“这怎么个意思?那纸人到底是不是生魂?”
何老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犹豫片刻,甩袖子就开门出去了,看样子是要走。
其中一个伙计立刻喊道,“哎?这老头儿怎么说话不算数?这就要走了?”
闻言,围观那些人,也都交头接耳的说这事儿。
何老站在台阶上,僵了下身子,这才走到街对过儿,去给老瞎子收拾卦摊去了。
老瞎子一直在那大树下边儿蹲着,大概是还在犯愁,见那姓何的老头儿忽然气势汹汹的过来,他还紧张的站了起来。
结果就见那何老瞪着他,态度极差的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何老就蹲在地上,把自己踢翻的卦摊子,又气冲冲的捡回来,摆好了。
老瞎子一脸懵逼的瞅着他。
何老收拾完,起身,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拉下面子来问我那纸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僵持片刻,也只能甩袖子走人了。
这时,李琥才凑上来,解释说,“二位,这何先生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他自己非要过来探个虚实的,这不关我的事啊。”
如此说完,见我和老瞎子都没作声,李琥就也急匆匆的追着那何老,走了。
二人走后,原本围观的行人,纷纷过来问卦,但问的都是些财运、姻缘什么的。
我这人圆滑不来,只观气色、生气,实话实说,没一会儿,就把人都给说走了。
老瞎子似是有心事,见我又将卦客得罪没了,也没再拿话敲打我,只静悄悄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稀稀拉拉的人群散开,忽然有人拍了句马屁,“忠言逆耳,利于行。”
闻言,我看过去,就见说话的是一本正经的唐正。
这人,似乎是忘了,上次他跟宁芳来我这卦摊问卦,我说他有血光之灾,他是怎么甩脸子的?
见我没作声,唐正过来,拿了五万块钱给我,说那天在丰源百货,他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宋媛媛已经跟他大概讲过了。
唐正蹲在卦摊前,跟我说起了李三斤,却没提那个早夭的孩子,看样子宋媛媛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告诉他。
而唐正说,他早就知道李三斤喜欢宋媛媛,但没想到,李三斤能疯魔成这样。
他跟我念叨着李三斤的事,我就静静的听着,直到唐正说完,也还是不走,我才问他,“还有事?”
唐正神色很是不自然的左右看看,才小声说,“就是、我那怪癖,是不是李三斤给我下了什么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