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纸鸢收回来,装回兜子,拿出刮胡刀,取下刀片,夹在二指之间,就站到了我藏身这病房的门口。
站在门后,我听走廊里,那李老板在叮嘱两个工人,把人看紧,说是再出乱子,他俩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这人咒骂着说完,就从我藏身这病房外走过去,离开了。
我又在门后站了会儿,才扒开一点门缝,朝那两个工人休息的长椅瞧了眼,这二人正在骂骂咧咧的抱怨那李老板不是东西。
见无人注意,我立刻闪身出了病房,快步朝楼道里追过去。
李老板长得膀大腰圆,虽然很壮,却不是个笨拙的胖子,他大步流星的下楼,我追到一楼,才勉强将其追上。
在他走出楼道口之前,快步过去,用手在他头顶扫了一下,然后从他身旁走过,就脚步轻快的出了医院。
到医院前边儿,不远处的小花园,老瞎子和楚子婳过来,问我,“怎么样了?”
我摊开手掌,给二人看。
老瞎子一怔。
楚子婳也奇怪道,“头发?”
我点了点头,继而道,“确切的说,这是头发和那李老板的生气。”
如此说着,我将抓在手里的生气和碎发,装到了一个小瓶子里,封好盖子,淡声道,“走吧,回去做个小玩意儿。”
听我这样说,楚子婳和老瞎子彼此对视一眼,似是有些奇怪。
打了个车回去,我们三个蹑手蹑脚的进屋,怕吵醒方之镜,还特地把桌子搬到了楚子婳那屋。
然后我从帆布兜子里,拿出个小草人,放到了桌子上。
楚子婳看到这东西,不禁奇怪,“你怎么也有这个?我见那姓方的,他那背包里,好像也有这种草人?”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风水师最擅长的就是气理之道,和刑克之术,这草人,是刑克利器中,入门级的小玩意儿。”我如此说着,又将装着李老板头发和生气的瓶子拿出来。
然后凝生气,把瓶子里,那李老板的生气引出来,又将那些碎发尽数摁到草人头上,再把他的生气也渡到草人身上,这才用朱砂画了个定魂咒,给它贴上。
见我做完这一切,楚子婳瞧着我,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这?”我略微一笑,将手里的纸人往她面前拿近了几分,继续道,“这再写上个名字,就是那李老板本人。”
楚子婳却是一怔,眼神有些直勾勾的瞧着我,忽然就抿住嘴巴,看向了旁处,似是有些走神。
我见她神色古怪,也不及多想,老瞎子就问我,“你知道那李老板叫啥名字吗?那个陈惠芬她好像没提过啊,这总不能再回去问一趟吧?”
“不用,刚才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听那两个看守的工人,指名道姓的骂那李老板了。”我淡声说着,想了想,然后用指尖勾起草人身上,那李老板的生气,虚画了个名字。
“李琥?这不是瑞景家园的承包商吗?”老瞎子一怔。
我问他,“你认识?”
“这整个奉天城,叫李琥的承包商只有这一个,不过,他那名字的琥,还有个王字旁。”老瞎子见我写的是老虎的虎,便提醒了我一声。
闻言,我只好又给它加上个偏旁。
老瞎子琢磨着,又问我,“你这草人,我怎么觉得,跟那纸人马超有点像?这东西,现在就是李琥本人了?”
“嗯,”我点头,淡声道,“不过这草人没有开五识,我只点开了它的身识,所以,它现在听觉、嗅觉、视觉、味觉和意识都不能连到李琥身上,只有强烈的触觉,是气脉相连的。”
“那我现在扇这草人一巴掌,李琥能感觉到?”老瞎子一脸惊奇。
我也没跟他说李琥能不能感觉到,只说,“不能扇。”
原本跃跃欲试的老瞎子,顿时一怔,似是有些扫兴。
我将那草人递给了楚子婳,说道,“在它脑袋上,马超头部受伤的位置,给他扎一针。”
楚子婳略显迟钝的愣了愣,才接过草人,转身去拿银针。
老瞎子又问我,“这跟之前,和马超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纸人,是不是一个意思?”
“意思差不多,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见他好奇,就答了句,又说道,“马超那个纸人所附的,应该是煞气所化的煞灵,那纸人还有自己的意识,知道害怕恐惧,甚至可以像他的本体一样,会开挖掘机。”
“我这个就不行了,这草人所附的,只是普通生气,制作起来也比较容易,所以它只能用来施展咒术,或是拿来当替身,若是有当事人的生辰八字,效果更佳,不过,这种小东西,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说完,我话音未落,楚子婳将银针拿了过来,似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下手前还问了句,“这针扎在草人头上,会不会把人扎死?”
我摇头,跟她说,“那倒不会,这个草人的效力没有那么大,应该只会让他头疼,不过你注意,不要扎错地方,就扎马超受伤的位置,这样李琥才会‘知道’他为什么头疼。”
楚子婳想了想,就将那银针,扎在了草人的脑袋上。
其实,扎草人这种事,也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普通人是不行的,只有练气之人,或是楚子婳这种体质特殊的人,这针扎下去,才会管用。
就拿老瞎子来说,他身上的生气是涣散的,用他那双手,就是把这草人扎的千疮百孔,李琥也不会有半点疼痛感。
可若是我下手,或是楚子婳下手,就不一样了,附了李琥生气的草人受到伤害,草人身上的气,受到影响,拥有相同生气的李琥也会感觉到疼痛。
这就好比一对同卵双生胎,生来就有几乎相同的生气,所以其中一人生病,或是糟了大难,另一人也会有所感觉,身体羸弱些的,甚至会跟着一起生病,感到严重的不适。
这也是双生胎之间,心灵感应会比普通血亲要强烈的主要原因。
现在那草人被扎了针,李琥肯定已经感觉到头疼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受风似的头痛感,会越来越强烈,直到疼得他死去活来。
老瞎子见那草人,被扎了也没什么反应,似是觉得我这活儿干的不咋靠谱,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就说先回去了。
我送老瞎子出去,走到院门外,才想起提醒他,“你明天一早,过来一趟,先别去古董街摆摊了。”
老瞎子一怔,问我,“有事?雇我干活儿可是得给钱的。”
也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想要钱,我无语道,“你印堂发黑,我看你有祸事临头,明早过来,我给你解解。”
“啊?印堂发黑?”老瞎子立刻用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摸了摸,紧张道,“你这、这刚才咋不说?你倒是赶紧给我看看,咋还等明早?我这大半夜的走夜路回去,再凉半道儿上!”
我跟他说,让他打个车回去,凉不了。
老瞎子嘟嘟囔囔的,又嘀咕着我是不是在故意吓他,就走了。
我上了门栓,回到屋里,见那扎着针的草人扔在桌子上,楚子婳又拿了之前那个小本子,坐在一旁,写写画画。
我问她,“一会儿天就亮了,你不睡一觉?”
楚子婳愣怔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我,问道,“你睡吗?”
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正要说我不睡,就见她合上手里的本子,站起来,又说,“手套摘下来,我给你敷上糯米。”
说着,她就神色自然的绕过桌子,从我身旁出去拿糯米了。
我坐到床边,将另一只手上的胶皮手套也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