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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晓虹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始终也无法进入看守所见周海洋一面。

她在电话里怏怏不乐的对范丽莉说：“法律有明文规定，因为案件尚没审结，正处于诉讼之中，为了保证案件的审理不受干扰，防止串供伪证、通风报信等，不允许家属及其他亲友会见。”

刘岩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对范丽莉说：“你不是说她有关系有路子吗？”

范丽莉放下电话叹了口气：“那是相对咱俩而言。也许关系还不够硬吧！否则还用得着想办法进去探视吗，一句话就直接把海洋放出来了！”

刘岩气得干瞪眼，无话可说。

……

春节过后上班的第一天，方启东和律师正坐在周海洋的对面。

方启东打量了周海洋一番，说道：“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似乎胖了点。”

周海洋淡淡一笑：“这估计得感谢过年吃的那顿饺子，管够。再加上，平时不费脑子不操心的……”

“我们可没你这么清闲，这两、三个月，真是忙的焦头烂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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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把眉毛一扬：“要不咱俩换换？”

方启东讪讪地笑道：“别开玩笑了，还不都是忙你的事？这样，今天来，主要有几个问题想跟你通了气，让高律师具体给你讲讲吧。”

高律师接过话题：“这段时间，我和方总主要在究竟适用什么罪名这个问题上，费了很多周折。

根据有关部门的认定，你的罪名属于走私贩私。但方总和我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华宇公司。

这段时间，鹭城多年来的走私大案爆发了，牵扯了不少人。

如果一旦卷到鹭城的案子里，情况会非常复杂。

因为谁都能想到，走私绝对不会是单纯的个人行为，一定是团伙行为甚至是公司行为。

这个罪名虽然是扣在你身上，但整个华宇集团都会受到牵连，声誉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等于在华宇集团的历史上留下一个无法祛除的污点。

所以，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找一个比较适合的罪名来替代。

说来也巧，去年底刚刚颁布了《公司法》，虽然还没有正式施行，但起码在法理上为我们提供了依据。

《公司法》里有一条，经理人员利用职权侵占公司财产而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周海洋打断了高律师的话：“明白了，就是为了洗脱公司，要把全部脏水扣在我一人头上是吧？”

周海洋难掩心中的气愤，接着说道：“说我走私，把我送进来，我认了。

但如果说我侵占公司财产，这是对我本人道德和人品的玷污和亵渎，将来让我怎么重新做人？

更何况我落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为了华宇，你们反倒污蔑我侵占公司财产，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方启东赶紧缓颊道：“海洋，你冷静一下。高律师刚才的话说得直了些，你别介意。

这样，能不能换个角度考虑一下？

正如你所说，你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华宇。可是，一旦你以走私罪被判刑，所有人都会说肯定是华宇参与了鹭城走私。

一旦背上这个洗不清的罪名，你让华宇将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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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初衷不就都落空了嘛？

说得难听点儿，你这监狱也白蹲了。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们就可以完全不顾及我个人的名誉了？”

“顾及，怎么没顾及？你以为找出这个名目容易吗？你琢磨一下，要是把贪污、受贿或者挪用公款这种罪名按你头上，是不是更难听？相比之下，侵占财产听上去，起码……”方启东顿了顿，搜肠刮肚了半天，好不容易说了一句：“……档次会高一些。”

“对的，”高律师立即补充说道：“这个提法比较新，也比较含糊，老百姓不一定搞得明白。”

周海洋不由得冷哼一声：“真得谢谢你们如此煞费苦心。没这么简单吧，我是因为涉嫌走私进来的，结果判的却是侵害公司利益，这哪儿挨哪儿啊……”

高律师很认真地回答：“你的这种情况属于比较典型的法罪错位，这些年这种情况出现蛮多的。

因为犯了事，不得不进去，但又因为这样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没有办法明说事情的真相，所以，只能另外找个罪名顶替。

比方说王穆通的案子，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非法集资、扰乱金融秩序进去的。

但起诉他的罪名却是贪污罪和行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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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些事不能太认真，彼此心里清楚就行了。”

“会判几年？”

“这也是我和方总花了最多精力的地方。他们坚持认定为涉案金额巨大，我们一直争取认定为较大。”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较大的判五年以下，巨大的判五年以上。

最终双方都做了让步，提请判五年。”

周海洋闻言，沉默了！

五年，人的这一辈子有多少个五年？

而自己从28岁到33岁这最宝贵的黄金期，却要在监狱里度过。

人们常说，不要跌倒在事业的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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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这何止是跌倒？简直就是跌入陷阱、跌入深渊。

自己的后半生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方启东观察着周海洋的脸色，缓缓的说道：“海洋，时间过得很快的。五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所以你不要背什么包袱，不会耽误多少的。

你不仅是华宇的功臣，也是我方启东的恩人。”

周海洋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多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高律师又抛出了一个话题：“还有一点要特别交代。就是等判决下来以后，我们建议你不要上诉，这样对大家都好。”

周海洋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方启东连忙劝慰道：“海洋你不要误会，高律师的意思是，如果上诉，你就得继续呆在看守所等着二审的结果出来。

如果不上诉的话，一审判决生效后，就可以尽快转到监狱去。

毕竟监狱里的各方面条件，都要比看守所好不少。”

此时此刻的周海洋，已经平复下来了，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所谓，我如今对什么已经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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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我也要提一下，”高律师全然无视眉头紧锁的方启东又开了口：“他们曾经考虑要没收财产，并且大致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你名下没什么财产……”

“废话！我根本就没侵占过公司财产，哪儿有什么供他们没收？！”话刚落音，周海洋心头顿时一紧，突然想起那些借用姐姐名义开户的大额存单。

“是啊是啊，所以这件事情就草草定论了。接着，他们就又考虑要对你处以罚金。

方总把你在华宇的工资领取记录拿给他们看，证明你这个岗位的收入其实没多少，不具备缴纳罚金的能力，他们也就作罢了。”

周海洋与方启东相互对视了一眼，方启东默契地点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华宇一直采用两本账，公开纳税的工资数，比原先在研究院时没高多少。

大部分钱都是以各种津贴、劳务费乃至费用报销的名义发放的。

原本的意图只单纯在于避税，没想到会在此重要关头，令周海洋躲过了罚金一劫。

周海洋再次想到那些大额存单，当初还好写了姐姐的名字，这样一来，辛苦积攒的十几万血汗钱，才得以保全。

为了安抚周海洋，方启东接着说道：“你在华宇应得的股份，一分不会少。我都会替你保管好，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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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淡漠地问道：“你觉得如今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方启东提高声音说道：“眼下你可以不在乎，但等你出来以后，肯定会在乎的！”

见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方启东与高律师站起身子准备收拾东西。

周海洋忽然问方启东：“我最近有些想法，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

“当然，你说你说。”方启东随口应道，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