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节
第二天早晨,又是热热闹闹地。刘聪一大早起来,安排着先后到来的独轮车,按次序排列等待装车。
这次安排装车,刘聪留了一手。他没有让所有的车一下全部上,而是按先后一辆一辆地全装满两百斤。装到最后还剩下三个空车,他要玉英给了每人十个铜板,把他们打发走了。
因为家里有个货郎担,经常要到城里进点小货,刘聪因此也进过城,对进城的路一点也不陌生。他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早晨出发,赶了一天的路程,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条河的堤岸。
刘聪抬起头来,举目向远方的河堤看去,只见方平已经站在了河堤上。还好象早已经等候在了这里。而站在河堤上的方平,当他看到了行驶的车队,便立即一边向这边招手,一边大步向车队迎了过来。
方平来到车队前面,没来得及特别向刘聪打招呼,便向推车的人吩咐道:“你们跟我来吧,这批货要直接上船。”
在方平的带领下,车队终于到达了靠近舶船的码头。把所有车主安排就绪后,押车的刘聪主动向送货的人员大声吩咐道:“请你们自己动手,都把自己车上的货送到船上去。全部的货上了船,老板才会给你们发脚力钱。”
看着大家行动起来,方平这才移步走近刘聪,兴奋地向他邀请道:“聪哥啊!走了一天的路,跟我到船上休息去,这里就交给赵哥来看管。”
“好啊!我正想去看看,了解一下,这船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刘聪欣然答应。
二人跨上船,正好碰上赵君财从船舱里出来。见到刘聪,连忙客气地招呼道;“刘老弟啊,辛苦你了,先让方平老弟带你到里面休息去,外面由我来招呼。”
“那就辛苦赵哥了。”方平代刘聪回答赵君财,然后带刘聪进到船舱里。
刚一进船舱,刘聪便惊异地问道:“你们吃住拉撒都在这上面啊?”
“是啊!你今天也别去住旅馆了,就跟我们一起睡船上吧?”
“那些送货的呢!他们住哪里啊?”
“他们放下货就会回去的,到家以后再睡。昨天也是这样。”
“那我还是和他们一同回去算了。忙了几个月,也想早点回去睡一个踏踏实实的觉了。”
刘聪想早点回去休息,方平也不再挽留。不过,一时兴起的他,竟意外的向刘聪邀请道:“也好,明年你就和我一起去汉口吧!”
“那就托你的福了。能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看,这辈子死了都不冤枉了。”刘聪说罢,还开怀地笑了起来。两人一边聊,一边参观整个船舱,然后又踱步来到船头。刘聪首先抬头扫视一下堤岸,然后向方平告辞道:“那边赵哥在发钱呢,看来他们要回去了。我还是跟他们一起走,这样要热闹一点。”
被刘聪提醒,方平也将目光投向赵君财。见那边事情快要结束了,他跟随刘聪来到船沿边,目送他下了船。
赵君财打发走了送货的人回到船上,立即向方平建议道:“老弟啊!明天大清早开船,我们现在趁机去岸上玩半个晚上吧!船正式起航以后,会把你憋得透不过气来的。”
“好吧,我听你的。”方平走船还是头一回,自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凡事都只能听从赵君财的安排。
他们草草地吃了晚饭,赵君财带着方平,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小城镇的大街小巷,指点着各个行业和大小店铺。当他们来到一家春楼面前,只见得里里外外全是灯火通明,红男绿女勾肩搭背,尽显奢侈豪华气象。面对这样的情景,方平立即投以不屑的目光,以不太确定地语气问赵君财:“赵哥,这就是书中说的妓院吧?”
见方平对这样的地方如此敏感,赵君财忽然大笑道:“老弟,你对这种地方反应很快嘛!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听赵哥笑,方平既没有笑,也没有生气。他只淡淡地、象是告诉、也象是回答,语气轻柔而表情凝重地注视着妓院,感慨道:“这样的地方,它在男人嘴里骂了几千年,又在男人的生活里存在了几千年,书中当然不绝评说。”
面对方平意外的回答,赵君财略有所思地感慨起来,用同样的语气感叹道:“这种地方对男人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明知道是鬼狐窝,却都还硬是往里钻。有的不惜倾家荡产,有的不惜家破人亡。”
“听赵哥的意思也很痛恨这种地方罗?”方平对赵君财的态度多少有点意外。
赵君财没有去理会方平惊异的态度,他仍用平和而诚恳的语气告诉道:“我没有接触过,因此就谈不上痛恨。你别看我整天老没正经地,其实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去了爹,并且是人货两亡。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地相守了几个月,由于生活所迫,不久就接着爹的一些旧客户做起了生意。刚出道做生意的时候,我家的条件比你去年好不了多少,只是没有你那么重的负担。是母亲做了我坚强的后盾。十多年拼搏下来,也积攒了一些家业。象这样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我哪里甘心扔到这种地方来。她们这些人只认得钱不认得人,把你弄到流落街头的时候,她们就会把你从记忆里抹掉。”
听了赵君财的这段自述,方平也为他的经历而深有感触。他忍不住向赵君财感慨道:“赵哥啊!真没想到你也是苦命人。其实我比你幸运多了,碰上了你这么个知心知难的结拜兄长。”
兄弟俩正说话间,从妓院里走出一个花姐来。她一边招手,一边摇摆着腰肢向这边走来,嘴上还嗲声嗲气地打着招呼。赵君财眼瞧着向他走来的女人,连忙拉着方平的手,提醒道:“快走,缠上我用点钱解决得了问题。你若被她们缠上了,会要你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