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与温心,自有来日浴亲情
一节
送走刘聪后,方平独自一个人去请来了篾工,又去后山砍了一根楠竹。如此这般地向篾工交代一番。安排好这边,想着还有四家待他去解释采收叶子的具体标准,他任随脚步,很自然地选择了去玉英娘家的路。虽然做了几个月的女婿,跑来跑去也好几回了,每次去都因为王家对他是毕恭毕敬,方平自己都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不知二哥曾经走这里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景。方平一路思索着进了王家的院子。
进到堂屋里,只见王妈一个人在挑拣青菜。方平跨进门,率先招呼道:“妈,您选菜啊?”
王妈抬头看见是大女婿来了,一时高兴得不知所措,连忙把自己坐过的小凳拿起来递给方平。
方平没有接王妈递给他的小凳,而是谢绝道:“您坐着选菜吧,我自己搬椅子去。”
“那我沏茶去。”王妈拿着小凳迟疑了一会,见方平已经坐下了,她只得又放下凳子。可能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还有些语无轮次。
“妈,您别忙了,继续选你的菜吧,爹和玉昆中午回来吗?我找他们有事。”
“会吧?玉昆一般都会回来。”王妈的回答也不很确定。
见丈母娘并没有去沏茶,也没有坐下选菜,而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回答。这种尴尬的局面,弄得方平都不自在起来。他只好提醒道:“妈,您忙您的吧,我到后园去瞧瞧,看看他们在不在。”方平说罢,随即站起身来向后院走去,避开眼前这场尴尬。
方平出得门来,精神一下轻松了许多。他真有点弄不懂,玉英娘女俩个的性格怎么相差如此之大。不过细想起来,香儿和母亲年轻时候的性格也相差甚远,母亲年轻时即能负重又敢作敢当,俱事从不轻易动摇,而香儿却柔弱胆小,事无主见,凡事太过谨慎。母女之心竟然如此差异,又何况天下人呢……
在园子里没见着人,又不想这时候回屋里去,方平只好在地埂上来回走动,悠然于田间小道之间。此时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菜地,菜地的边沿有一条碗蜒曲折的小溪,清清的溪水向着王家屋后潺潺流去。目光顺着这条溪流找向它的源头,在两三里之外的田野边忽然耸立起连绵的高山。山峰高耸入云,一团团白云幽然地漂行于山脊。山体却是那样地雄宏伟岸,使得依附在它脚下的房屋都显得那样地渺小而可怜。看着这画一股的山水田园,方平的心里不禁联想起了方升,这里也许就是二哥曾经撒过汗水的地方吧。他心中突然有一股感情地冲动,想面对这片土地把它诉说出来:
青山依旧故人离,回首往事泪湿衣;
光阴老去情难觉,忽又音容在眼前!
“姐夫!”
听到喊声,方平转过脸来。只见玉昆规规矩矩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于是微笑着问道:“你回来了,爹回来吗?”
“爹说不回来。”玉昆脸上写满了敬畏的笑意。
“哦!幸亏你回来,要不然我到哪里去找你。”
“有事吗?”
“中饭后,你带我到一处打尖早一点的烟地里去,我教你叶子采收的最好时机。一年的工夫下了,这是烟叶在地里的最后一关。再过五六天,你到我那里去一下,拿些烟刮器过来,给种烟的人家每户送一个去,要他们按我们的标准做。具体做法我下午告诉你。现在进屋去,免得妈出来喊我们。”
“好,你先走吧。”玉昆说罢,将方平让到自己前面。
方平和玉昆进到屋里,王妈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由于没有别的人,三个人坐下后,王妈几乎忘了自己吃饭,她不声不响地总是给方平布菜。眼看碗里最也放不下菜了,方平尴尬地朝着王妈客气道:“妈,您吃吧,我自己来。”每当方平重复这段客气话的时候,王妈却只是笑笑。不吱声地沉默一阵,等到方平碗里有点空了,她不自觉地又给他添菜,弄得方平只好站起来,尽快地离开桌子。同桌吃饭的玉昆看着这个情景,一边吃饭一边暗自浅笑。
吃过中午饭,方平同玉昆来到一块打尖比较早的烟地,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他没在王家作过多地停留,赶早又回到了自己家里。因为他还记挂着家里做刮烟器的事情,明天也还要去宝财那边去看看。
匆匆忙忙,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正是大量采收头批叶子的时候,各个分管部门都传来了笑醉人心的喜讯。那些老种烟叶的农户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叶子,他们自觉地象侍候孩子一样侍候着这些宝贝,生怕有半点闪失。如果现在有人要从他们手里收购出来,大部份的人都还有点舍不得。特别是打尖以后,上面的叶子机乎要赶上中间的叶子了。如此看来,产量的损失不会很大。
由于新的种烟技术才刚刚接触,各家烟叶打尖的时间在思想上没有得到统一,导致收叶子的时间也相等不一,眼下早的又要开始留则枝了。可幸的是,通过半年恩威并用的质量约束,这些种烟户们已经开始习惯按要求办事了,一有问题便主动去询问质量管理人。
近一段时间,因为叶子收割的问题,这些人的门槛都快要踩塌了,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到哪里去找他们把这个问题传下去?方平真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们,像刘聪一样,也就不用再为这个问题去找他了。思索再三,他决定先去找宝财。
吃过早饭,又要出门了,方平向玉英介绍道:“我今天到宝财那里去,也就便去看看香儿,她回去几天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宝财又没时间帮她,不知李家现在是怎样待她的。”
“是该经常去看看,象去年那样,把她扔在那里受苦受难,我们还以为她在那里享福呢。对李家啊!就是要敲得紧一点。”玉英一边说,一边随同方平出来,直至把他送到池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