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节

在方家，玉英送走婆婆和方平，把志慧放到摇篮里让志清看着，自己一边忙，心里一边盘算着要如何过一个热闹年。因为平儿的努力，今年情况有所改观，过年一定要多安排一些年货。去年过年由于家里出的事情太多，整个家庭状况都垮了下去，就连过年都拿不出礼物回娘家去看看二老。忙忙碌碌一年很快过去了，也不知娘家人现在都怎么样了。今年自家的情况有所好转，过了年一定要回去看看。玉昆已经满了十六岁，也算是大孩子，应该能帮上父亲的忙了。不过，十六岁这个年龄，也该开始准备帮他成家了。从家里过去的情况来看，凡是大事情，母亲都很少操心，基本都是父亲想的多一些，考虑的也要远一些。……。

正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方妈和方平忽然跨进门来。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看他们，又看看天上，那闪光的太阳虽然已经偏西，却还老高地挂在天空；再看看他们母子的表情，用落泊加沮丧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为过。明明站在太阳下的他们，却象是刚刚经过了一场雷雨，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发现情况不对，玉英连忙迎过去扶住方妈，小心打听道：“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都是这样地沮丧？发生什么事了吗？”

面对玉英的询问，方妈只是悲声叹息着摇头，没有回答。玉英又扶她坐到椅子上，还很快地沏来一碗茶送到方妈手里。

方妈没有及时回答。她接过茶来，靠着椅背舒展一下身躯，缓了一口气，随后才用哭泣的声音诉说道：“玉英啦，我们家香儿怎么这么地命苦啊？是不是我前辈子没做得好事，这辈子要她来还啊……”方妈越说越伤心，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玉英怕她正在气头上，会越说越伤心，到时反而伤了身子。她于是改变主意，连忙劝道：“妈，要么你先睡下休息一会，有什么事让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方妈今天是又累又气，玉英这么一劝，她叹息着摇摇头，缓慢站了起来，让玉英掺扶着睡到了床上。

送走方妈从房里出来，玉英径直走到方平面前，气愤地问道：“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们都气成这样了？”

此时此刻，方平正想将自己内心所有的心思都诉说出来。他觉得，在不知不觉中，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曾经对二哥的那份信赖，也随着时间的推进，不折不扣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今天趁这个机会，除了对她的那份情感之外，其余的都象竹筒倒豆子一样，从头到尾把事情全部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感受和担心。从二哥去世以来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向人吐露自己的心迹。

听完方平的诉说，玉英没有表现一分一毫的激动，她镇定地、心有成竹地劝说道：“你们先别急，他们家既然爱钱，我们就拿钱来调教他。”

方平对玉英的这句话不太理解，不禁疑惑地问道：“象那样的家要用多少钱才能满足他们啊？我们去年虽然赚了一些钱，总不能全部给他们吧？要是钱送完了他们还是欺辱香儿，到那时不是落得个人财两空吗？”

“不用给钱给他们，只用钱吊着。等明年正月李宝财送香儿来，我就留香儿住到生产的时候再送她回去。”

“让香儿住这里，只怕他们不会同意吧？”

“既然爱钱，他们就会同意的。”

见玉英说得很肯定，方平有些半信半疑了。释放了满腹怨气的他，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他转用一种敬重而且关怀地眼神打量着玉英，同时劝道：“哎！等香儿这边办好了，你明年年初也回去看看吧，都有一两年多没有回去过了。二哥在的时候，他经常去帮忙，都怪我没能耐，不单自己不能去，还连带你都忙得没时间回去。”

方平的这番话，温暖着玉英的心。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关心人。艰苦的生活环境，还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玉英同时还觉得，方平的这番话语里，虽然没有直呼“玉英”，但其情意却很分明。她打定主意，既然他有意，为了孩子，自己也要成全这份情感。她不想让他将来有所反悔，于是试探着问道：“方平，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吧，婚姻之事拖到现在，不是没人看上你，而是你的要求与我们现在的条件有些差距。既然是这样，你不要一下子认为自己没人要了。只要你不坚持找认字的女人，漂亮的，家庭条件宽厚的，只要你愿意，她们都想嫁过来。因为，这不单是能嫁个好丈夫，还能嫁个好婆婆。”

对于玉英的此番劝说，方平毫无兴趣地赶紧摇头，叹息着回答道：“我这辈子不找女人了，把不知心性的女人娶回来，谁知道她会对志清他们怎么样？要是嫌弃他们，这让我向二哥的在天之灵怎么交待？二哥去世的时候，我就暗暗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帮他带好这帮孩子，让他们有出息。”

了解了方平的心思，玉英心中暗自有了主意。不过她觉得，现在还不到自已表露的时候。一定要等到方平的心思全都放到自己和这个家庭上来。到了那时，方平的心便不会再因为别人的一言半语而有所动摇，她要的是他的一心一意。为了方平的这份情，玉英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她一定要让这个家好起来，要让他们全都过上富裕的日子。也不会像对待方升一样对待方平了，她要让方平在自己面前，能感受到世界上的每一种爱。想好了主意，她于是用随意的语气感谢道：“你既然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也不劝你了，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吧。这也是我和孩子们的福气，我们将来会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