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三人来到方平的书房门口，站在外面向里看去，屋中先前挂着的蛛丝没有了，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尽尽，整个屋子却是空空的，没有任何物品。

志高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志清见状，连忙率先跨进门，告诉道：“志高，这间房子是爹生前的书房，他在这里写过很多让人惊叹的诗作。只可惜四零年的时候，日本鬼子去攻打长沙，他们从这里路过，沿途的陌姓被害惨了。有一张姓大户人家，为了嫁女，做了三年木质嫁妆，结果，被路过的日本鬼子全打成了材火。还有一个保长，因得罪了日本鬼子，被绑在树上，活生生剥了皮。被日晒雨淋，死了七天七夜，才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们家的直接损失，除了钱财，还有我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剩下就是爹以前的作品。后来，虽然按记忆补上了一些，但是，要是比起他被毁的全部诗作，那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父亲的所有作品，全都放在兰园。由于那边房子少了，不能把它们布置起来，全都卷起来收着。我想有时间仍然将这间房子收拾好，把他的作品仍旧布置到这里来。好好地安置它们，别到时候给随意弄坏了。”

“大哥，你对爹的这分细心真让我感动。以前我没有为爹做过任何事情，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吧。”为大哥对父亲的这份情感，志高眼睛都湿润了。

“好吧，志如你明天也来参加。我们三个一同把书房按原样布置起来。让读书的孩子经常来看看，这对他们的学习应该有所帮助。”

志清有这样的见解，志如敬佩地打量着他，回答道。“大哥，你想的总是比我想的细致。以后啊，我的工作还请你多作些提醒。”

“志如啊，你别这样说，我想的都是家里的小事。哪像你，办的都是国家的大事。好了！我们出去吧。”志清说到这里，又转向志高问道：“你还记得烟库那边的房子是个什么样子吗？”

“记得一些！那边好象有四间房，前面就是那个烟库。”志高认认真真地，沉思着回答。

“也去看看吗？”志清期待地打量着志高。

“去看看吧，那里应该还有一些童年的记忆。我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和志洁在竹台上玩耍的情景。那时候，他才一岁多，竹台太高跨不上去，他就先将上身倒在竹台上，把脚悬起来，全身滚上竹台。就因为这个动作，奶奶当年总是说他聪明。”志高说罢，还欣慰地笑了笑。

“三哥，你还记得这些啊，进了烟库你可别失望哦。”见他别的不记得，偏偏记得那个竹台，志如忍不住先给他提个醒。

“烟库好好地在那里，有什么失望的？”志高诧异地看着志如。

见志高疑惑，志清出面解释道：“烟库虽然在那里，竹台却被我们拆去建兰园的房子了。”

“哦，东西都还在，那有什么失望的。”对这个小小的变化，志高表现得并不在意。

说话间，兄妹三人一同来到西面的天井边，扫视了一下靠后面的那排房子后，不约而同地转向了烟库的后门。志清推开门，显现在面前的屋子高大空阔，没有任何物品。地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也是一尘不染，完全不是早几天的样子了。

三人进到屋里，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曾经的记忆里。当他们再走出仓库，情绪中似乎增添了些许沉重。也许是想到了从前那种繁忙的生意，想到了当年父母亲忙碌的身影。

一行人默默地回到前厅，碰上放学后的君如回房送教材，志如首先招呼道：“大嫂，放学了吧。”

“哎！放了呢，”君如回答完志如，她接着向志高抬呼道：“志高，你回来了！”

“大嫂，我们回来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志高笑着迎向君如。

刚刚出了东屋的志承，听到前厅里的招呼声，他急忙小跑几步。刚一进门，就惊异地笑着喊道：“三哥！你回来了！这回会在家多住些日子吧？”

“你三哥说长沙今天和平解放了，他可以放心地在家住几天，了确他一些心愿。”志清微笑着代替志高回答。

有这样的好消息，志承攥紧拳头，兴奋地说道：“好！三哥，我们兄弟几个乐他几天。给我们说说你在外面的所有经历，还有三嫂，还有你的孩子，……”

“志承哪，你快去把东西放了吧，我们一同吃饭去。还有英瑞，刚才在里面没看到她，不知她是不是到兰园去了。”志清打断的志承的话题。

“她可能给二嫂作伴去了。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出来了。”志承迈开大步，转眼消失在门外。

大家结伴来到兰园，刚一接近兰亭，就感觉到了人员的涌挤。一家人在兰亭里摆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眼前的国事与家事。志清一边吃饭，一边打听道：“志高！当年你姑爹的店子被炸了，你知不知道啊？”

“哪里不知道啊！我们是武汉保卫战结束以后才下决心投军的。那次战役给了我们太多的震憾。亲眼目睹了日本人的强盗行径，又痛恨我们国家政府的各怀鬼胎，内部消耗势力，却不想到团结起来一起抗击外来侵略者。”

“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志清关心的是志高本人的经历。

见在座的都对他这些年的经历感兴趣，志高如是向他们讲述起来。大家静心地倾听他谈论在外面所经历的所有故事，包括他的婚姻，他的孩子。不过，那些出生入死的场面还是省略了，只展现了让人幸福的画面。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就过了大半夜。大家不得去睡了，志清首先站起来提醒道：“今天太晚了，我们还是睡去吧，志高的事情以后再接着说。”

“大哥，我把爹妈他们的那个床收拾好了，你带志高睡那儿去吧。离家差不多二十年了，他还没睡过那个房子呢。上回回来就在这兰亭里坐了一夜。”秀梅站起身来，向大家宣布她的安排。

“好啊！志高，那你跟我们一同去，还有志承，我们三个一同走。”志清欣然赞成。

“好，三哥，去吧，以后你就天天睡那里。”志承一直沉浸在团聚的兴奋中。

“随便吧，现在胜利了，随便给个地方都可以睡上个安心觉。”志高一边说，一边跟随志清他们往老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