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之时 何必填词做自省

一节

又过了十多天，从西边传来了让人振奋的消息，日本鬼子被中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已经撤离了岳阳，总部逃到了汉口。

这天晚上，方平和玉英一同坐在床头上，他充满信心地主动对玉英说：“我准备后天送大哥一家回去，顺便带六千斤烟叶过去，重新把那里的店子开起来，你看还有没有其它要安排的？”

“这样很好，我也帮他们准备一下。六千斤烟叶是少了一点，不过，眼下也只能带这么多，我们还要留点放到城里去。还有，他们这一回去，家里肯定没有吃的了，你带一千斤粮食过去，让他们有个缓和的余地。”

“你想的比我周到。等我从南县回来，我接着去把城里的店子开起来。那个店子的人员还是安排聪哥吗？”

“如果就这点生意，咱们还是顾及一下香儿吧，让宝财去。如今这钱太难赚了，聪哥这些年在我们这里也赚了一些钱，比起宝财来，他的条件要好一点。另外，他年纪也老了，也是该休息地时候了。”

等玉英说完，方平微微地点了下头，轻声赞同道：“嗯！这样安排更好。我这次去南县可能要二十多天才能回来。”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在生日之前赶回来。都四十五岁了，还没为你做过生日，年年这个时候都是那样地忙。前十多年的时候，每次生日要么在汉口，要么在船上，每一回生日，我都只能默默地为你祈祷。后来虽然不走汉口了，可每到这个时候，却又是各住一个家。今年我想热热闹闹地给你做个生日。”

玉英的一番话，使方平心里莫明地高兴起来，但他嘴上却推脱道：“过生日不就是图个热闹吗，其实哪一天都一样。跟你一起过生日我也觉得很好。”

“那怎么能一样。到了那天，不管怎么样你都一定要回来，我会把客人请好在家里等你。以前一直没有今年这样的机会，将来要是生意恢复了，又难得凑到一起来了。”

“好！我一定赶回来。我还真想过个热闹生日呢！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来，一眨眼就四十五岁了。”方平说罢，开心地笑了笑。

看到方平开心，玉英竟象母亲一样慈爱地看着他感叹道：“你要是不明白啊！那别人就更糊涂了。四十五岁的人，做了这样大一个家业在这里，要不是聪明人，怎能把事情做得这样好。”

方平没再说话，他微笑着，沉思着，进入到了甜蜜的回忆中。

第二天吃过早饭，方平来到烟库，对正在烟库付款的志清交代道：“我准备明天送你大伯一家回南县，就便把那里的店子开起来。我今天要去联系送货的船去，可能要回来晚一点。你在家里准备好送七千斤货物的人力车，要他们明天早上赶到这里来。”

“爹，让唐伯和您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 志清似乎有点歉疚。

“是啊！我跟你去吧！”一旁的唐怀也担心方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愿意一个人出去。

“不用了，有你大伯这一家子，还怕没人照顾？用不了二十天就回来了。”他说罢，默默地独自出门去，他要去联系运烟叶的船只。

料理完厨房杂事，玉英和两个儿媳妇坐到了火炉边。想起方启一家，来这里已经这么久了，家里没人照看，又经过了日本人的洗劫，这个时候回去，不用妄想家里还存下什么吃的穿的，只要残垣断壁还在就是万幸了。想到这些，她于是向秀梅和君如感慨道：“你们大伯全家明天就要回去了。家里曾经遭了那么大的劫难，房子又这么久没人照看，想必已经只剩下空屋了。他们回去以后，一时间到哪里去找吃的穿的？我想啊，我们方家人平时都讲究穿戴，你们就把那些穿旧了的，和那些不喜欢穿的都清理出来，给他们解一解燃眉之急。”

“妈，给些旧衣服给他们，他们会喜欢吗？”君如担心给旧衣服不礼貌。

“没有的时候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等他们有了的时候再换掉就是。总不能说一下给他们做这么多新衣服吧？”秀梅的想法要比君如的贴近现实。

君如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继而提醒似地问道：“小孩子的衣服也要吗？”

“当然要，不过，你们切不要拿得自己都没得穿的了。自己喜欢的一定要留着，你喜欢的，不一定他们就喜欢，别到时候反而弄得好衣服被作贱了。你们清好了以后送到我房里去，我按他们每人的身材配给他们，免得他们回去以后为了这几件衣服闹别扭。”按照玉英的吩咐，秀梅和君如同时回房去清理衣服。

又过了一天，方平带着六千斤烟叶，一千斤粮食，连同方启一家，浩浩荡荡地启程了。方平走后，玉英便在家里张罗着给他做生日的一应事物。

离十一月初八还有两天。就在这天黄昏，方平竟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进门径直去寻找玉英。刚踏进厨房门，面向这边的秀梅连忙招呼道：“爹！您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嗯！还比较顺利。”方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向玉英走去。

随着秀梅的招呼，玉英和玉贞同时转过脸来。玉贞嘴快，首先向方平开玩笑道：“哎呀！没想到寿星这么快就赶回来了。是不是生日的尾巴快要撑破裤裆了？”

玉贞的玩笑话，方平象是没听到似地，他若无其事地走近玉英，开心地问道：“我回来得不迟吧？”

“看你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办得很顺利。你到店里的时候，店子里还有点原来的东西吗？”玉英微笑着，用爱惜的目光打量着方平。

“除了柜台，其它的都没有了。就连柜台也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还有大哥家……。哎！不说那些了，说起来伤心。”方平欲言又止。

见说到了伤心处，玉英也不说了。她换过话题告诉道：“你生日的事已经安排好了。生日那天准备休业一天，全部的人都用来帮忙。”

“其实不用太张扬，请几个经常往来的客人聚一聚就行了。”方平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并没有一个具体标准，唯一的希望是那些兴趣相同的兄长们能够在这一天到来。

这么多年来，方平心中想什么，玉英基本是了如指掌。现在方平虽然这么说了，但她还是肯定地告诉道：“这事你不用操心，到了那天，你只管陪你的兄长们去。”

“姐夫！你只管放心，有了姐姐替你安排，保管侍候得你象神仙过生日一样。”

“姨妈，你几时见过神仙过生日啊？”

“你姨妈这张嘴就象没长在她脸上似的，从来就管不住该说什么。”玉英说罢，还假装责怪地看着玉贞笑了笑。

方平没有去理会玉贞的话，只是沉浸在这无比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