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投亲 表兄表妹齐相会

一节

清晨，玉英摸黑起来，出了房间，一只脚才跨进大厅，就见君如已经坐在大厅里，身边还围着几个孩子。她不禁疑惑地问道：“君如！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君如此时正低头看着才一岁的儿子，听有人喊她，她抬起头来迎着向这边走来的婆婆，回答道：“妈！志清他昨晚回家晚，船上的货还没有作安排，今天一早就去安排卸货去了。我看家里来了客人，秀梅要安排饭菜，志清一起来，我也跟着起来了。”

“志清这孩子，做什么事都是那样认认真真，勤勤垦垦，永远都不知道疲倦。待会儿我要秀梅安排煮点参汤给他补一补身体。”玉英担心志清又走向他亲生父亲的老路。

“妈！您要秀梅把参拿出来，等会儿我给他煮吧。”君如正想着要为丈夫做点什么，见婆婆担心他的身体，便想自己承担这个任务。

“也好，我这就跟秀梅说去。”玉英一边说话一边向厨房那边走了。

天渐渐地大亮，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从则门款款走入大厅。她上身穿一件红底白花印花衬衣，下身穿一条深蓝色长裤，黑得发亮的长辫，上下端都扎着红绸丝带，走起路来轻盈又平稳，象一股温柔的春风漂过水面，只留下淡淡的一缕涟漪。她这样的形像，既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像小户人家的姑娘。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高雅气质，比起当年的香儿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要比香儿多出几分书香之气，更兼有方平当年眼神中温含着的神韵。当她走到君如面前，便微笑着招呼道：“大嫂，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志敏啊，你也起这么早。”君如抬起头来看向志敏，同时轻声地回答。

“敏姐姐，你起来了？吃了饭还去读书吗？”天赐从另一个门出来，刚一见到志敏，没等走到面前就惊喜地向她打招呼。

听到这样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志敏连忙回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是天赐，她笑着迎过去回答道：“是天赐你来了？我早就没读书了。你呢？你也不读书了吗？”

天赐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微笑，却叹息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武汉马上要打仗了，我们在那里待不下去，只好躲回老家来，书也读不成了。”

“那你就在我们这里读书吧，跟志洁一起。”志敏同时关切地打量着天赐。

天赐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叹息道：“我爹要我们都到乡下去，等打完了仗再去汉口。唉！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原来是这样，我妈以前还答应过志洁，说要送他到汉口去读书。按你现在这样说来，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去。志洁要是知道如今是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他有多么失望呢。”

说起志洁，天赐的脸上又有了一点笑容。立即兴奋地问道：“志洁呢？怎么没见着他啊？”

“他不爱起早，你跟我一起去喊他吧。他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是！”天赐回答一声，跟随着志敏向另一个则门走去。

志敏和天赐刚走，天虹也来到了大厅。她刚一进门便向君如打听道：“大表嫂，志如还没起来吗？”

“你问志如啊，她应该早就起来了，可能在房里看书吧。她早晨喜欢看一会儿书。”君如手上牵着儿子，扭头看向天虹。

“她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吗？”天虹继续向君如打听。

“是！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她？”君如嘴上是这么问，其实她此时哪里离得了身。

“不用你带，我自己找她去。”天虹说罢，蹦蹦跳跳地朝志敏刚出来的那张门跑去。她寻着来到志如的房门前。见志如正坐在窗前聚精会神地看书，她于是轻经绕到志如背后，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问道：“猜猜我是谁？”

被蒙住眼睛的志如静静地坐着，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天虹吧？”

见志如一下就猜着了，天虹猎奇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她松开手，疑惑地问道：“你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我了，怎么一下就知道是我啊？”

志如抬起右手揉一下被天虹握迷糊的眼睛，微笑着答道：“一是听到了声音，另外就是回忆曾经喜欢做这种游戏的人，从中大概猜得到是你。不肯定的是不知道你怎么突然的来了，我不曾听说你会来啊？”

“不单是我来了，差不多全家都来了，只是我爹和我大哥要迟一点过来。”天虹很得意地介绍一家的搬迁计划。

“你妈也来了？那我要去看看她去。”志如顺手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来拉着天虹的手，朝房门走去。

天虹被志如拖着，她一边走一边央求道：“志如姐，你带我到你的学校去看看行吗？”

“好！随便哪一天你都可以跟我去。”

她们双双进到大厅，正碰上秀梅在邀请大家去吃早饭。志敏、天赐、还有志洁也已经来到了大厅。志如紧赶几步走到方香面前，恭恭敬敬地喊道：“姑妈！我听天虹说你们昨天晚上就来了，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早就应该来拜见您。”

见志如如此地知书达理，方香忙笑着回答道：“志如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地懂礼貌？比起你来啊，我们家天虹就像一个疯姑娘。”

“姑妈您说哪里话，天虹比我可爱多了。她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比我活泼开朗，见识也比我广，人又比我长得漂亮。”志如一口气给天虹说了一大堆的优点。

听志如一溜烟地表扬天虹，秀梅忙接过话题夸赞道：“我看你们这些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个个都好看，随便哪一个走到大街上，都会吸引所有的眼光。”

面对志如的一番夸奖，天虹心里虽然很自豪，但她还是自愧不如地小声念叨道：“我们这些人中，最好看的还是敏姐姐。我们在外面从来没有看见过比她还漂亮的。”

“天虹说的没错，世上就数我姐最漂亮。”说这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就是被志敏喊出来的志洁：只见他高挑的个子，上身穿着白色衬衣，下身穿着深蓝色的长西裤，身材和脸像虽然很像方平，打扮也比当年的方平更为新潮，但是，在他身上却找不到方平那种内在的高雅气质，以及那种无形的吸引力。

玉英在餐厅久等不见大家进去，她只得再回到大厅来。见志洁夸志敏漂亮，她也接过话题，瞧着志敏夸赞道：“你们这么多兄弟姐妹，就数她最像她爹。”

见这么多眼光都在打量自己，志敏早被羞红了脸。这样一来，更加显示出了她的妩媚。

就在大家轮着夸赞志敏的时候，志清从外面回来了。进门便问道：“你们这些读书的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怕迟到吗？”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大家一齐转过脸来，还有几个孩子跑到他面前，围着他喊“大哥！”。最大的一个男孩有十一二岁，头一个跑到志清面前。志清迎着他，爱抚地问道：“志承，你还没去读书啊？快吃了饭带志达一起读书去。”

“是！志达，我们跟大哥一同进去。”志承回答完，伸出右手扶着比他矮一点的志达的肩膀，兄弟俩蹦蹦跳跳地跟在志清的身后。

“志超！来，让大哥抱抱你。”志清说罢，弯下腰去抱起才四岁的弟弟，然后又对站在面前的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指示道：“志虹，你也进去吃饭去。”被孩子围着的他正要迈步，四岁的女儿畅春也伸着双手要求他抱，志清只好把她也抱起来，有些性急地招呼道：“妈，招呼大家吃饭去吧！这些读书的只怕要迟到了。”

“早该吃饭了。走，香儿吃饭去，大家都吃饭去。香儿！吃完饭，你跟我到店里去看看吧。”玉英一边喊一边向大家招手示意。

“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呢。在那里住过两年，心里总是有些惦记。” 方香说罢，移步走向餐厅。

大部份人都走了，只有君如还站在椅子边。她手里抱着秀梅的小儿子阳春，大腿边站着自己的小儿子灿春，正在不知如何迈步，志如连忙转回去抱起阳春。还没等志如直起身来，志敏也跟着回到君如面前，向志如催促道：“我来带阳春，你快进去吧，吃了饭快点读书去。”

见姐姐催促，志如也不再坚持了，顺从地回答道：“姐，那我先进去，今天真的只怕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