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

去买朱砂的秋生还没有回来，找棺材的方启却回来了。他还带来了木工师傅。

方启还没进来，方平连忙拦着他，告诉道：“大哥，别着急。志明还……。”

“方平！师傅既然来了，就让大哥安排吧。”玉英打断了方平的话题，她按原样作了安排。

方启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变化，现在玉英指示要他安排，他于是带着木工，去到后院安排做孩子的千年屋了。

方平看着方启走了，他转向玉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志明还没那样呢。你安排的秋生哥也没有回来，怎么就这样着急给他们做那东西？”

“他们既然去那边转了一圈，就打发他们吧。再活过来的，是另一个轮回了。”玉英毫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孩子，语气平和，意义深刻地回答。

看着方平与玉英有了不同的态度，方妈哭泣着向方平安慰道：“平儿啊！孩子已经这样了，能救活过来，那是第二世了。你就随玉英安排吧。她总不会要害他们。”方妈说罢，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面对眼前的情况，赵君财也安慰道：“小弟啊！弟妹说的对啊！他们俩能活过来，那是重生。我们都祈祷他们能重生吧。”一向风趣的赵君财，两手合掌，向着天空祈祷起来。

大家还沉浸在悲伤的沉默中，秋生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还未进门，他就朝着屋内大声喊道：“弟妹，朱砂买回来了。”

没等秋生进到屋里，玉英隔着门垦接过他手里的朱砂。然后跑进厨房拿出两只大碗，分别在两只大碗里放上大半碗朱砂，冲上满满的开水，再用筷子在里面搅拌着。

在这大冬天里，冲朱砂的开水很快就凉了。玉英把它们端到堂屋里，放一碗在志明旁边，放一碗在志慧旁边。同时指示道：“秋生哥，请你帮着我妈，把朱砂连水灌给志慧吧。方平，你来帮我。”玉英说罢，抱起志明，用手指挥方平将满满一碗朱沙水灌进志明的肚子里。

志明的朱砂水是灌进去了，而志慧那边却没有进展。无论方妈和秋生用什么方法，朱砂水都随着进去的速度，从口角又流了出来。

见此情景，玉英放好志明，喊着方平一道，按灌志明的方法，给志慧灌水。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想尽办法，志慧已经滴水不能进了。眼看着一碗朱砂水全都倒在了地上和竹床上，玉英知道，志慧完全没希望了。停下灌水的她，静静地看着志慧，悲痛瞬间再次袭上心头，泪水就象那决堤的河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也一齐掉下泪来。刚才还抱着希望的方平，这时候竟忍不住哭出声来。坚强的方妈，此时也在咽咽哭泣。赵君财则跺着脚不停地叹息。正当大家全都沉浸在悲痛里，志清向玉英提醒道：“妈！我好饿。”

醒过神来的玉英发现，现在都是下午了，可是，这些人全都没有吃早饭。还有志高和志敏呢。想到这里，她急急忙忙就向自己房里奔去。赵君财在她后面着急地喊道：“弟妹，你现在不能去抱他们。你忘了郎中的嘱咐啦？”

玉英站住了，她犹豫着。方妈走上前劝道：“玉英啦，现在就狠狠心吧。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再去服侍他们。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方妈说到这里，转向其他人员安排道：“现在别讲肚子了，为了那两个孩子，大家都去洗洗再说。”

“对！肚子的事再忍一忍吧。”赵君财连忙表示赞同。

“以后，志明和志慧，都由我来安排。你们谁都不要接近他们。”方妈说罢，望着竹床上的志慧和志明，就象有一把刀在她胸腔里割着她的心脏，痛得全身颤粟。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志明还能不能醒来，说什么也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她抱起竹床上的志明，把他重又送回到床上去。

仍然站在堂屋里的方平，看着一动不动的志慧，心痛得几乎把肠肚都要翻出来了。他双手握着胸部，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任泪水洗刷着凝结的脸。

赵君财怕方平急出病来，他在一旁劝道：“小弟啊！志慧已经这样了，你再急又有什么用呢。要是急坏了身子，还不是害了弟妹。你要是有个闪失，这么大一家子的责任全都落到弟妹身上，你忍心吗？”

“赵哥！”方平喊罢一声赵哥，伏在他的肩上，象孩子一样哭泣着。

已经换了衣服再出来的玉英，快速朝她自己房里跑去。她推开门，只见两个孩子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了。她抱起志敏，让她吸着奶头，然后抚摸着志高，安抚道：“志高，不哭了，听话哦！你姐姐病了，须要妈妈照顾她。以后不会丢下你不管了。妈妈永远爱你们。”

“妈妈！姐姐好了吗？”志高说话还不那么连惯。

玉英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向志高安慰道：“姐姐会好的，还有你志明哥哥也会好的。你听话，好好待在这里照看妹妹。你看，妹妹还这么小，你不照看她，哥哥姐姐又病了，谁来照顾她？”

“妈妈！我不哭了，我、我来照顾妹妹。”在玉英的安抚下，志高像个小大人似地，接授了母亲交给的任务。

才几个月的志敏，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又喝饱了肚子，脸上虽然还挂满了泪花，却笑得那么灿烂。玉英仍又把她放回到摇篮里，向志高交代道：“你在这里带着妹妹，我一会儿给你拿吃的来哦！”

“妈妈！你快点来，我好饿。”志高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玉英。

玉英离开房间，跑步来以厨房里。早晨的饭菜还没有动。她快速地将所有饭菜热一遍，然后向仍在堂屋里陪着方平的赵君财喊道：“赵哥！不好意思，我没重新做饭，就着早晨这些剩饭剩菜，先对付一餐吧。”玉英说到这里，语气转向方平，喊道：“方平，陪赵哥来吃饭吧。别让他陪着我们挨饿。”

方平没有回答，而是转向赵君财解释道：“赵哥，你先去吧，我去喊我哥去。”

方平话音刚落，秋生不由分说地挡在他的前面，同时告诉道：“平儿，你陪赵哥去吧，我去喊大哥去。”他说罢，转眼间消失在门外。

方平目送着秋生离开，但他却转向方妈的房门口，向里面喊道：“妈！饭好了，您出来吃点吧。赵哥在等着你呢？”

“平儿啊！要启儿送点饭给我就是了。我要守着志明，还有志慧。”方妈的声音里仍然带着颤音。

“妈！饭由我来送吧。”此时的方平，心中与方妈是一样的想法，他要在这个时候，好好地守着志明，守着志慧。

马马虎虎地吃过中午饭，方启仍然陪着木工师傅去做活去了。

玉英管着全盘，里里外外，所有事情都少不了她，除了照顾她房里的那两个孩子以外，还牵挂着志明的生死。此刻，她忙完厨房里的事情，便急着去房里安抚那两个最小的孩子。

方平，赵君财，还有秋生，他们一时坐在堂屋里，一时又到方妈房里来看看志明的情况。面对如此局面，三个男人也束手无策，给他们的，只有茫然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