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教会用来增加信仰的,最快的方式,就是发掘神迹。
将至圣先贤的力量,通过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民众面前,使他们屈服于教义。而最近几百年,金钱的号召力已经远超教义了,与其向至圣先贤祈祷,不如多多努力,让自己的钱袋子鼓起来,这才是硬道理。教会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依旧在用着古老的手法,试图诓骗眼睛雪亮的年轻人——成功几率自然是越来越低。
但教会的人依旧不肯换换脑子。
“教会的规则其实很容易利用。”宇文碎一边蹑手蹑脚地走着,一边小声说,“只要他们所宣称的神迹是伪造的,就会被判定为亵圣。而审判骑士团毕竟是‘外来的和尚’——再会念经也拿不到香火钱,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情一千个不愿,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动手,那些审判骑士也会动手的,毕竟他们可不受联邦法律的约束。”
“是吗?”伊莱娜跟在后面,同样小心翼翼地走着,“我可不信。”
宇文碎本来还想着实践自己的想法,让伊莱娜大吃一惊来着。可惜之后见到的场景,令他的这一想法瞬间灰飞烟灭——眼前的矿坑里面不仅空无一人,而且空无一物。显然,宇文碎他们扑了个空。
“奇怪。”宇文碎喃喃自语,“难道他们改变套路了?”
“他们没变。”伊莱娜淡淡地说,“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审判骑士团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建议,不听从任何人的指挥,不放过任何人的侮辱。他们是真正的疯子,是教会最恶毒的爪牙,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噩梦。他们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痕迹,不会给任何人翻盘的机会。除了与他们合作,除了服从他们的指示,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宇文碎不敢说话了。这一席话结束之后,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宇文碎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伊莱娜暗暗后悔自己说得有点多。宇文碎不甘心就此放弃,便四处搜寻起来。伊莱娜则是想着“好歹我也得动动手”,也开始在边边角角里东翻翻,西找找。
不一会儿,宇文碎突然开口说:“伊莱娜,如果审判骑士团真的如你所说,一向滴水不漏的话,这东西又怎么解释?还是说他们的同行者拉低了他们的水平?”
宇文碎向伊莱娜扬了扬手中的圆环,吸引她过去看一看。那是一个项圈,准确的说,就是朵儿玛脖子上戴的那种项圈,这是树精奴隶身份的证明。借着摇曳的火光,宇文碎和伊莱娜看见了“安娜”二字。毫无疑问,这本该是掌握在朵儿玛手中的东西。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宇文碎不敢去猜。
“……总之不可能是凭空飞过来的。”伊莱娜也惊讶不已,过了将近一分钟,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不成,这就是神迹?”宇文碎打趣似的说道,随手将那个项圈套在手臂上,拉紧皮扣。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的确是神迹。感谢圣导师的指引让我们在此相遇,伊莱娜·多尔铎·凡·普莉希拉小姐。”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伊莱娜大喝一声,抽出大剑,转过身去,尖峰直指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的人影,“看来今天是要算总账了啊!”
“伊莱娜·多尔铎·凡·普莉希拉,斯特林帝国大罪人之女,我,审判骑士伊尔·穆柯,承圣约翰的教诲,遵从圣导师的指引,前来给予你天罚。”此人是一名审判骑士,不用说也知道,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来自他和伊莱娜过去的仇怨,伊莱娜想冲上去令那家伙闭嘴,却被宇文碎一把拉住,施以警告的眼神,让她先忍一忍。而伊尔正在不断向他们接近,嘴皮子愈发快速:“手中的银剑是至圣的法器,手中的弹丸是先贤的祈愿,手中的锁链是先知的约束,手中的铁杖是导师的嘱托。吾等手持四般法器,身着法衣,此生惟愿尽诛作恶多端之鬼,惟愿严惩作奸犯科之人!”
这个“人”字一出口,伊尔就整个人扑上来。右手一扬,袖筒中窜出一柄亮闪闪的软剑;左手一扬,是一把已经填好弹药的火铳。
伊莱娜只注意到了软剑,因此身体右侧疏于防范。宇文碎则是一直担心对方手中有火器,是以没让伊莱娜莽撞地冲上去。如果他手中有刀的话,自然可以将对手的火铳打落,但此时的宇文碎手无寸铁。他灵机一动,一把推开伊莱娜,顺势身子转个半圈,背对伊尔,右手张开,用腋下夹住伊尔的左臂,双手一上一下,两记手刀砸在伊尔的手腕上,令他手一松,火铳掉在地上。而原本挥来攻击的软剑,被伊莱娜的大剑挡下。
宇文碎腰一用力,将伊尔整个人摔在地上,用力一扭,将他的肩膀卸了下来。伊尔不愧有“骑士”之名,一声不吭,反而瞪着宇文碎。他的眼神中没有厌恶、痛恨,只有深不见底的疯狂。宇文碎拿起他的软剑和火铳,对伊莱娜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两人便开始冲向出口。
伊尔怎么可能一个人深入矿坑呢?这一路上,宇文碎和伊莱娜受到的打击,不比从树精手下逃脱的时候要少。审判骑士又远比树精的杂牌卫兵强大,实在是难缠。即便伊莱娜巨力惊人,宇文碎有三头六臂,也难以突出重围。在某个堆放煤渣的拐角,宇文碎在伊莱娜后背上重重地推了一把,随后一把抓住插在墙上的油灯,摔碎在那堆煤渣上。弥漫的大火一瞬间将宇文碎和伊莱娜隔开,伊莱娜仅仅回头看了一眼,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矿坑。
“看到了吧,她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性命。”审判骑士说,“那个女人一定会丢下其他人自己跑路,五年前也是如此。”
“你一定没有女朋友。”性命攸关的时刻,宇文碎反而豁达起来,“她可是个好女人。”
“死到临头还嘴硬!”
“说不定至圣先贤就显灵了呢?”宇文碎摆出防守的架势,警惕着对方的火器,感受背后的热浪带来的炙烤感,“神迹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