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觉得宇文碎出了一个馊主意。

“你确定这么干能行？不会出事儿？”她问宇文碎。

“确定，放心大胆地干吧。”宇文碎对自己的建议自信满满。

“你有经验吗？”

“当然有。”

“对象是谁？不会是伊莱娜吧？”

“你觉得我有那个胆子吗？”宇文碎苦笑道，“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应该是对于女孩子来讲，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是啊。”路德维希频频点头，一脸苦涩，“没想到我路德维希·刘一世英雄，现在竟然要为了你，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就算她是个翼人，可还是个孩子，将她重要的东西就这样夺去，你就不会心中有愧吗！”

“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气氛这么不对？”宇文碎上前一步，指着昏迷的嘉儿说，“我们只是要把她弄醒而已吧！”

“睡眠可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啊！不能好好睡觉的话，就会有黑眼圈，皮肤也会变差，头发也会分叉，就连……”

“不好意思，她现在的状态叫‘昏迷’，不叫‘睡眠’！”

在宇文碎和路德维希翻阅了嘉儿与“教皇拉吉奥二十五世”的信件之后，两人决定叫醒嘉儿一问究竟。或许是心情放松下来的缘故，两人开起了玩笑，借以舒缓紧绷的神经。嬉笑过后，两人着手正事。由于男女有别，所以“叫醒”嘉儿是由宇文碎提供方法，路德维希代劳的，而这个方法，就是捏住嘉儿的鼻子。

很有效。

不到几秒钟，嘉儿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悠悠转醒。刚刚恢复意识的她还不能掌握目前的情况，视线模糊，不由得摇晃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而她看见宇文碎的第一反应，就是发出沙哑的怒吼，然后飞到半空中，对着宇文碎的脸狠狠地踹下去。

当然，宇文碎再次抓住她的脚踝，一甩手扔到床上。脆弱的木床发出“咿呀咿呀”的惨叫，令人担心会不会轰然倒塌。路德维希为了防止嘉儿在此乱动，干脆坐上床，将嘉儿抱在腿上，双手抱住她小小的身体，顺便扣住她的双手。

“放开我，你们这下下贱的杂碎！早晚有一天，你们会被圣导师惩罚的！”

嘉儿不断挣扎，口中满是粗言秽语。但宇文碎和路德维希已经不会对此感到介意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与表面上截然不同。宇文碎搬过一张椅子，椅背超前跨坐在上面，双手搭在椅背顶端，面带笑容，对嘉儿说：“尊贵的翼人，能告诉我们‘杂碎’是什么意思吗？”

“哼，连自己种族的别名都记不得吗，人类。”嘉儿的双眼中写满疯狂，“她如果你们现在放开我，我还能……”

“这些，都是那位‘教皇拉吉奥二十五世’告诉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从宇文碎嘴里蹦出来，嘉儿顿时瞠目结舌，断断嘘嘘地说：“为……为什么……你……你会……知道……”然而说着说着，嘉儿的视线便越过宇文碎的肩头，瞥见了散落在桌面上的信件，怒喝道：“你们竟然私拆翼人的信件，时间过得太久以至于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礼数了吗？杂碎！”

宇文碎仅仅是摇摇头，依旧面带笑容，说：“在这之前，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有其他事情要问我们？”

“其他事情？我和你们之间没什么……”说到一半，嘉儿突然打住，然后身体微微颤抖，头渐渐低下去，“你……你们……识字？”

“是啊，这件事很奇怪吗？”路德维希的声音在嘉儿的耳畔响起。

“……我知道了，你们是那个叛徒派上来的探子吧？”嘉儿语气中终于带上了符合她年龄的恐惧，“我是绝不会向你们透露任何一个字的。”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通过你的信把事情了解地差不多了，不会逼你说什么的。”宇文碎说这些话的目的，可不是安慰翼人小牧师惶恐的内心，“不过你没能保护好翼人的秘密，有愧于天空王者的荣耀，现在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捍卫一下你的尊严？”

宇文碎画中的意思就是“快点按照你们翼人的规矩自行了断，正好给我们表演一下”，路德维希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向宇文碎扔去一个责备的眼神，收到的回复却是俏皮的眨眼，不知道宇文碎的意思是“等着看好戏”还是“放心吧，交给我”，所以路德维希眉头紧锁，紧抿双唇。而她这幅表情，却勾起了宇文碎对另一个人的念想——“要是伊莱娜，一定会懂这个眼神”。不过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嘉儿的反应更吸引宇文碎的注意。

“怎么了，下不去口吗？”宇文碎嘲笑似的问道。

而嘉儿无法回答他的质问，眼角不甘心地渗出泪珠。按照教会的教导，被敌人获得情报的翼人，是对同胞的背叛，没有资格遵从导师的指引，灵魂无法进入“乐园”，只能在翼人也无法触及的黑暗的虚空之中游荡，不得安宁。如果想要赎罪，就必须自尽。而在县在这种情况下，嘉儿想到的办法，就是“咬舌”。

可她做不到。

嘉儿能听到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不要”，即使对自己复诵再多次教义，多次重复教皇圣下的教诲，自己的两排牙齿依旧无法落下。“难道这受到诅咒的身体，宁可受到敌人的嘲弄也不愿死去吗？宁可背负无法偿还的罪过，也要抛弃同胞吗？”嘉儿在心中诘问自己，可年仅十四岁的心灵，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回答这个疑问的，是宇文碎。

“这就对了，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轻易死去。”宇文碎的话语传入嘉儿的耳朵，“虽然听起来像是废话，不过这也没办法。告诉我这个道理的，是一位精灵。在精灵语中，‘活着’和‘生存’是有很大区别的词，‘死去’和‘死亡’也有一些区别。”接着，宇文碎站起身，盘腿坐在嘉儿身边，目视前方，说：“你对自己双眼所见的事物深信不疑吗？”

“……你问这个干吗？快给我个痛快。”嘉儿低声说道。

“不行啊，女孩子不能这样说话。”路德维希被嘉儿故作老成的语气逗笑了，“你在这样的话，姐姐我会好好‘教育’你一番的哦。”

还没等嘉儿对路德维希的话作出反应，宇文碎就张口说：“刘小姐，这话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才不需要被女人甩掉的阴沉珑国人定义老娘的风格。”

宇文碎被抢白得无话可说，只能独自叹气。嘉儿内心百感交集，既有对人类的嘲讽，却隐约还有一丝羡慕——作为一个翼人，她的朋友并不多。她不断扭动身体，想从路德维希的怀里挣脱出去，可任凭她怎么挣扎，路德维希的双手就是纹丝不动。嘉儿开始抱怨其自己的弱小，如果不是自己这幅身体比正常的翼人羸弱许多，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按照圣典的说法，人类应该是无法与翼人的力量抗衡的存在才是。

但是，她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路德维希的力量，似乎与健壮的翼人卫兵相差无几。她衷心的希望，这只是自己过分弱小所带来的错觉。

“人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嘉儿放弃挣扎，开始思考其他的办法，开口说话也是缓兵之计。

“审问啊。”宇文碎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佩刀，放在左手侧，“不然还能是什么？”

“审问？人类，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嘉儿佯装怒意。

“我可没有丝毫瞧不起你。”宇文碎侧过头，依旧面带微笑，直视嘉儿的双眼，“对付小孩子，糖果要比皮鞭有用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