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普利茅斯的名产——腌渍鲱鱼,你们尝尝看吧。“艾丽安娜此时笑靥如花,很难想象她不久之前还冷若冰霜、杀气腾腾,更是无法将这个现在忙里忙外准备饭菜的少女,和那个用一柄细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剑士联系起来。
沃尔迪、比利和千崎正坐在一张圆桌旁,每人面前的盘子里都有几条腌渍的鲱鱼,刀叉整齐地摆放在盘子的一侧。沃尔迪坐在比利和千崎中间,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刚发生的事情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他们看着艾丽安娜的身影,和她此刻的热情,心底里都泛起了一丝恐惧。
“一夫,你说蒂姆刚才,是不是手下留情了啊。”沃尔迪问道。
“唉,沃尔迪,你的记忆力需要加强,这是你第四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千崎拿起刀叉拨弄起面前的鲱鱼,叹了口气,“那个骑士没有留情,而且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这女人的实力比蒂姆高很多,除非蒂姆拖延时间,靠体力取胜,否则绝对……”
“得到您的夸奖我很开心,千崎先生。”艾丽安娜从厨房里多出几大块面包,“但作为一个女人,我更希望您夸奖我做饭的手艺呢。”
千崎尴尬地笑了笑,连忙笨拙地用起刀叉,切开一小块鲱鱼放进嘴里。沃尔迪和比利担心“你们为什么不吃呢?”之类的问题向他们丢过来,也拿起刀叉,品尝鲱鱼。最先发出感慨的是比利,他吃相粗鲁,两口吞下一整条鱼去,然后大声说:“这鲱鱼味道棒极了!”沃尔迪和千崎也赞不绝口,三个人风卷残云般收拾掉了桌上的食物,甚至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位同伴没能尝到这样的美食。
这时,蒂姆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在沃尔迪对面。而艾丽安娜则是转身走进厨房,端出来一份浓汤放在蒂姆面前,顺便问一句:“面包切不切?”蒂姆答了一声:“切。”艾丽安娜就再次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左手端着的盘子里放着切好的面包,右手的盘子里又是一份浓汤,她把面包放在蒂姆面前,自己坐在他旁边,一勺一勺地喝起汤来。两人之间交流甚少,而且之前还打过一架,此时却感受不到有人和不愉快,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对他们来说只是夫妻吵架而已——他们之间的互动确实像一对老夫老妻。
沃尔迪和千崎不禁再次对视,仿佛再确认对方脑海中的记忆是否正确,不到一小时前的战斗,是否真的发生过。
在艾丽安娜说出令人胆寒的发言之后,蒂姆就像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一样,左手持盾,右手举剑,在院子里摆好架势,而艾丽安娜则是从容地穿过沃尔迪和比利之间的空隙,站在蒂姆对面,两人之间大概有十步的距离,手中那柄细剑的剑尖指向天空,被她举在胸前。沃尔迪还想出声问个究竟,却被千崎伸手拦住,给了他一个眼色。
“以伟大导师的名义,向神圣的辛伊尔王国起誓,我们秉持骑士精神,遵循骑士的道义,在此决斗。”艾丽安娜声音清冽,和月光非常相配,“艾丽安娜·桑切斯,因为莱克星顿公爵的不幸离世,以手中之剑,质问蒂姆·莱克星顿的心。吾问汝,敢应战否?”
“蒂姆·莱克星顿,向神圣的辛伊尔王国起誓,秉持骑士精神,遵循骑士道义,回应决斗。”蒂姆朗声回答道,“我问心无愧,就用我的剑来证明吧。”
之后的事情,作为旁观者的三个人都没看清楚。
总之就是在一瞬间,艾丽安娜就占尽了上风。她动如脱兔,而且出剑快如闪电,在沃尔迪眼里,她甚至变出了三头六步,迅猛的刺击如同暴风骤雨,打得蒂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举起盾牌进行格挡。而且艾丽安娜的突刺角度还越来越诡异,蒂姆渐渐招架不住。他一声断喝,舍弃防御向艾丽安娜发动反击,挥出一记自下而上的斩击。艾丽安娜一瞬间连续放出数下突刺,擦着剑锋避开了蒂姆的攻击,随后就站直身体,细剑缓缓垂下,说:“不用比了,你已经输了,你的剑告诉我,你确实没有做任何违背骑士精神的事情。”
蒂姆长舒一口气,如同死里逃生一般,说:“那就好,我的尊严不容侮辱。”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蒂姆身上的衣服就散了架,健硕的身躯上只剩下一块寒掺的布条挡在羞于见人的地方。
“骑士,你这尊严碎了一地啊。”千崎忍住笑意挖苦道。
这句话引得艾丽安娜哈哈大笑,蒂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而现在,五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过晚饭,开始心平气和地讨论事情。
沃尔迪开始说明自己的想法:“现在千崎和蒂姆都是我雇佣的船员,在辛伊尔的生意能否成功,直接关系到我们今后的航行计划,而这地方现在满城风雨的,恐怕是要开战。辛伊尔王国如果要开战的话,最有可能的对手就是地精,因为莱克星顿公爵刚刚客死异乡,正是绝好的借口,那……”
“你的意思是我义父的死,只是辛伊尔王国走的一步棋吗?“蒂姆打断沃尔迪的话,质问道。
“……我不在乎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太在意。”沃尔迪说,“我的目的是赚足旅费,而不是寻求什么事情的真相,或者说制止战争之类的事情,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蒂姆点点头,不再说话。
“辛伊尔如果要攻打地精,有一个地方会率先成为众矢之的,那就是这里——普利茅斯。”沃尔迪看到其余四人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就知道这里最好说得详细一点,“两国交战,最重要的是排除异己,而对于辛伊尔王国来说,一直与地精保持贸易关系的辛伊尔无疑会成为最令人担心的地方,尤其是莱克星顿公爵家,搞不好会被皇帝说成是里通外国的奸细,把公爵的死说成家族内部人员所为。而这种情况,肯定是普利茅斯的地方官不愿意看到的。”
沃尔迪看向艾丽安娜,似乎在等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艾丽安娜则是顺着沃尔迪的话说下去:“这里的治安官是托奇家族的长子,安东尼·托奇,他也是主张贸易一派的人物,毕竟只有做生意,他才能收到更多的税款。可是……”
沃尔迪打断艾丽安娜的话:“这就够了。你们想想看,作为贸易港的普利茅斯,要如何发挥自己的作用,才能不被王国针对,反而成为辛伊尔王国不可或缺的战略港口呢?”
“……战船?”千崎打探式地问道。
熟悉海上交易的水手比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也算是对得起他“黑嘴”的外号了:“船长,这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咱们划不来吧?”
“刀口上舔血?比利,你该换个说法。”沃尔迪笑出了声,“只要我们保住小命,就能大赚一笔,听起来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