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带着秋绾回到了云深殿里,借着灯火果然见着秋绾眼圈通红,虽然她已经把泪水都用袖子抹去了,可是依旧在一下一下的微微抽着鼻子。
张氏也显得很是疑惑,服侍着凌非坐下后,便出声问道:“秋绾,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问,秋绾已经止住的泪水哗啦一下又倾泻了下来,哽咽的连话都说不上来。
张氏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抹了抹又塞进她手里,好言安慰道:“可是受委屈了?别怕,当着殿下的面儿,讲出来,让殿下给你做主。”
好一会儿后,秋绾才控制住了情绪,断断续续的说道:“帝姬,是奴婢不好,奴婢失仪了,奴婢有罪……”随后,她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道出。
原来是傍晚那及春外出回来,却见御膳所迟迟没有把谨妃的晚膳送来,到了她那儿的,只有专供下人的简陋膳食。当下她便起了疑,找来了南薇问了才知,银烛她们都已经吃上谨妃用过后剩下的饭菜了,而且还是足足十二道菜,除了她及春,所有逸云宫里的宫女内侍都分到了一份。及春得知秋绾居然没有与她商量,便独自去御膳所把膳食改做了食材而恼怒不已。
秋绾刚服侍过凌非下去用膳,就被怒气冲冲的及春逮了个正着,不由分说便对她吼叫了一番,最后还扇了她一个耳光。秋绾说不过她,及春又极其蛮横,满肚子委屈的秋绾只得逃了出来,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上一哭,却被凌非撞见了。
张氏听后冷笑,对秋绾道:“秋绾,你踏实的为殿下做事,殿下不会亏待了你的。有了郑淑仪手下的先例,及春却还不知收敛,终归没有好果子吃。暂时你且无需搭理她,避着就是了。若是她不依不饶,你就到殿下面前与她对质。眼下这事儿殿下已经知了,食材的领取还是由你负责;且看那及春还会出点什么幺蛾子,若是再不知好歹胆敢冒犯到殿下,那贵妃可是聪明人,不会为了那么个奴婢而惹事上身的!”
凌非也道:“秋绾,那及春不过嗓门、脾气大点儿,她与你同为宫婢,品级却还不如你,就连在燕王府的资历,她都比不过你,你无需惧怕与她。你又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贵妃也不会轻易为难与你;在这逸云宫里,我与张嬷嬷都心里明白,断不会冤了你的,你尽管放心。”
秋绾连连谢过了凌非,张氏又安排了她一番,她这才退下。
凌非有些头痛的说:“这及春还真是个麻烦,只是平日里她倒也老实,至多找找下人们的麻烦。若要找理由打发了她,还真是没有足以让贵妃无话可说的由头。”
张氏道:“那及春成天的不在宫里,尽往外跑,才没扰着殿下。只是不知她都在忙些什么,奴婢就担心她哪天惹出祸事来。连信、连喜这趟出去,带回了消息里也说,有宫人见到及春,大半都是在丽泽宫附近。真不知那郑贵妃打的什么主意!”
说到丽泽宫,凌非就想起了郑淑仪。那郑淑仪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按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便问道:“张嬷嬷,你说那及春,会不会与郑淑仪也勾搭上了?”
“那贵妃与淑仪本就是一伙儿的,依奴婢看,郑淑仪敢如此闹事,八CD是贵妃纵容的,她那性子,只怕被贵妃当做了棋子,自个儿都浑然不觉。只是不知郑淑仪是否使唤的动及春。”
凌非忽然有个念头,忍不住大呼道:“张嬷嬷,你说那及春定要把持着膳食,会不会在这上头动手脚!”
张氏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奴婢觉得这个可能性倒也不大。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人精。像淑仪前后那几个婢子,既蛮横又无心计的,都一个个的不得好下场了;那彩馨等人,别看也是同样的张狂,就那天郑淑仪闹上门来,她们也没去动殿下你,而是故意与奴婢、银烛纠缠不休。贵妃敢用及春,那及春定然也不是个傻子,在膳食里动手脚,出了事儿,谁都知道与贵妃有牵连,贵妃也落不得好;就算淑仪有这狠心,那及春多半不会听她的,甚至还会禀告贵妃,贵妃定会斥责淑仪一通。若她们真要在膳食里动手脚,定然先要把自个儿与膳食撇的干干净净才是。”
“难道及春拿捏着配给的用度包括膳食,只是因为贪婪?”凌非有些疑惑了。
张氏叹了一口气:“贪财物的,在哪儿都多,在这宫里尤甚。像奴婢这样,受了主子的厚恩,又得了恩典配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他们大都不是嫁不得人,便是断了子孙缘,时刻还要谨小慎微,免得一朝落错而一命呜呼,他们能图的也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钱财了。”张氏毕竟是过来人,作为宫人,她深知其中的苦楚艰辛;宫里的非人日子,令许多的宫人都扭曲了灵魂。
凌非听了有些不忍,握住了张氏的手说道:“张嬷嬷,你这半生服侍了母后与我,即便成了家却也没顾上。逝者已矣,你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模样又好,性子、手艺更别提了,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定要为你寻个好人家,以尽天伦。”
张氏带着伤感与一丝激动答道:“殿下,奴婢这辈子,该有的都有过了,奴婢也再不图啥了。奴婢只想守在殿下身边,看着殿下平安、康健,也就满足了!”她顿了一顿,缓和了一点儿情绪,露了个笑容,说道:“殿下,你瞧,这说着说着,怎么说到了奴婢身上!”
凌非知她不愿多提,毕竟她夫家逝去的时日还不长,时间还未修复伤痕,便也收了话头。
她们又商量了一番,觉得还是暂时不动及春,用度那一块也继续留给及春,稍许满足了她的贪意,也免得逼着她狗急跳墙。只是平日里要更加留意,免的吃了亏,着了道。
凌非倒是突发奇想,满怀着期待的对张氏说道:“虽说那食材被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但那些菜蔬,宫里配给的又少,送来的又次,更是不新鲜了;前院儿正好空了那么一块地,干脆咱们让秋绾想法子弄些菜种子来,自个儿种上一片,现吃现采!”凌非原本就对那种悠然的田园生活羡慕不已,虽说在这里开一片田园并没有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却也能有一份心远地自偏的闲适。
张氏虽觉得凌非这个提议太过离奇、匪夷所思,一点儿也不像原来帝姬的作为,不过听了凌非的解释,便又思及,早在当初,帝姬便渴望终有闲适、宁静的生活,只是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如今,虽然前事尽忘,却依旧带着这一份心底的渴望。
张氏一时感怀,自然不会驳了凌非的意思,虽说在堂堂皇宫的宫室前院种菜实在是荒唐又不和礼法,但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凌非也没想到其间竟有这么一重巧合,自顾自又兴奋的幻想了起来,还说再养几只生蛋的鸡;甚至,她还希望有一头奶牛,她这年纪每天一杯奶,可是很需要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