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看去,只见身后除了韩同的三十余名部下以及张氏、白露、孙承等人外,两侧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数量极多的军队,封堵在峡谷的出口处,而在大量的人群之后,峡谷之间弥漫起的黄沙扬尘,已经难以看清期间的人马了,只能看到两侧山崖峭壁上,依旧有滚木雷士不断的坠落,继而扬起更大的沙尘与发出震耳的巨响,还有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嚎短促却尖锐的此起彼伏着。
凌非目瞪口呆的看着,只是很快身后一空就感觉到那宽阔的身形远离了她,转身看去,韩同已下马立在一旁了,而他的正前方,多出了另外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逐渐的向他行来,近了面前都纷纷下马。
其中那个似乎是军官模样的中年汉子方脸长髯,互行礼后大笑着拍了拍韩同的肩膀看起来很是熟络的样子:“探子回报,这果然是萧达翰领的五千人队,这下瓮中捉鳖,他命大不死也得掉层皮!好好好!这一功可得记在你小子身上!不得推辞!回头俺就向朝廷报告!”
凌非正巧在韩同的身后,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只是听他说话的口气也轻松了起来,并略带了笑意的客套推诿了几句,友好中却也带着敬重。
他们又说了一些似乎与战况有关等的事情,只是与凌非已有段距离,听不清楚了。
凌非也不知韩同是如何与那军官交代自己的事情,只是当他们交谈结束后,那军官留下了一名副手,给他们做向导,韩同则亲自牵马。
“追我们的草原人都被一网打尽了?”这问题似乎问的有些多余,但凌非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的,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最后收拾战场清点后才能下结论。”转危为安,让韩同的心情也不由得缓和的多了,话语都明显的轻松了起来。
“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凌非沉声问道。
“……是的。”
“从一开始,听说村子的消息,或者是草原人的踪迹,你就这么打算了?”
“是的。”
“你早知草原人在村外设伏了,是吗?”凌非的声音里已经没了温度。
“殿下恕罪!先前探子发现村子的情况,并观察遗留下来的痕迹,就留意到这支潜入境内的草原人队伍像是由铁铁部汗王五子所领,臣与他曾有些旧怨,因而他若得知与臣入了他的埋伏圈,定会穷追猛打;那萧达翰性暴躁嗜杀,如果臣坐视不理,任他劫掠,那将不止一个村子遭受灭顶之灾了;臣正巧与此地驻军长官相熟,并了解此地地形,才会有此安排。让殿下担惊受怕,臣有罪!”这一次,或许是事情已经过去,韩同也不在隐瞒,刻意的与前头领路的军士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便一一道出了。
“你……你就不怕万一被他们追上,或是真的中了他们的埋伏,咱们不就……”即便是回想起来,凌非依然感觉到手脚发软的后怕。
“殿下,臣一定会力保你的平安!臣与那萧达翰交手数次,十分了解他的战术与脾性,是以十拿九稳,断不会以殿下的安慰来冒险!请殿下放心!”他说的十分肯定。
凌非怎能不气,自己平白无故的做了一回诱饵却到最后才知晓,虽说是顺带的,但那长时间的惶恐逃跑也让她精神与身体都极度的疲劳虚弱,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她发誓如果可能,再也不愿意经历第二次了!
可是她又怎能记恨韩同呢!尤其是他大公无私的言词,还有信誓旦旦的保证,甚至以行动证明了他的正确决断,凌非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控制住了情绪,挤出几个字:“若、若还有下一次这样的形势与安排,请先知会我一声,好吗?”
“是的,殿下。”韩同应的很干脆,可凌非却没有听到太多的诚意,不得不让她更感憋闷了。
行入了军营,那作向导的兵士应是得了长官的吩咐,给凌非安排了一处单独的营帐,而韩同则清点了他的人马,之前分散的五十来人似乎也回来了一部分,一并重新整队,并分批安排护卫在凌非的营帐之外。
这一夜,凌非听到营帐外总是不断传来喧哗,带着热闹喜气的气氛,只是她这个身份不能外泄女子却无缘再多见一眼盛况了;其实到现在,她就连草原人的模样都还没有瞧清楚过,更不知那韩同口中凶残的汗王五子又是个什么模样!
虽想起那追逃的情景还是后怕连连,但对于凌非来说或许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从这一回后,韩同不再领着队伍走那些颠簸曲折的便道捷径了,而沿着相对平坦的官道而行,只是速度依旧没有放缓,每日都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天不亮就离开驿站到了天黑才拖着一身的疲惫瘫倒在下一个驿站的热炕上。
……
因为行了官道,路上再没有遇到过其它的意外,如此又行了半个多月,在一日午后,韩同告诉凌非,上京已经近在眼前了,黄昏之前他们便能进入城去。
“……能不能今夜不要进城?”凌非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她实在不敢想象,见到周元后会发生怎样的情景,就算韩同已说周元不会要了她的小命,但其它呢,凌非也不敢多想了。
韩同并没有回答,只是在略长久的凝视了凌非后,才说道:“娘娘,此处已经接近北疆,即便是上京之外,城外也并非是安全之所,不易就留。”
他的称呼已经变了,无需解释,凌非即已明了;天子脚下,哪还有周元不清楚、不能控制的情况,他们已经近了城外,若是再留宿,周元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待韩同的行为,甚至对韩同与凌非之间起疑,这样的后果,是谁也无法承担的!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凌非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当上京城的轮廓逐渐的映入她眼帘,这座庞大的城池看起来并没有中京那边华丽精美,却给人一种厚重沉稳之感,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着成千上万的百姓、捍卫着燕朝北疆的领土,让草原人的马蹄无法触及燕朝的国土。
就连如今的上京行宫也就是原先的燕王府,也一如整座城的风格,没有奢靡的装饰,甚至因北疆风沙的侵袭,外表看起来有些斑驳与灰暗,但一砖一瓦散发出来的庄严与肃穆,还有一面面难以撼动的宽厚墙体,让它俨然就像是一座城中之城,即便规模比不上中京的皇宫,但那恢宏的气势却一点儿也不逊色,真不知当初凌朝官员见到这般的燕王府作何感想,而她绯祥帝姬的父兄又怎么会如此信赖周元!
韩同以及所带的下属一并齐整的列队立在凌非的马车之后,这样的情景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凌非亦知,没有不散的宴席,此时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她艰难的出了马车,当她这一次再投入那几乎能遮蔽天空的宫墙之后,也许这一别将成永远!
她很想冲到韩同的面前对他大喊一句: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逃跑,一起浪迹天涯吗?!可是,无需开口连她都能预见答案了……
最后她还想再看一眼韩同,哪怕再也无法相见,也可以把他的身影留在眼里留在心里,但她的视线却不知为何被孙承吸引了过去;这会儿的孙承看起来也很是寥落,旅途的劳累、他还远没有凌非这般的待遇,让他整个人都黑瘦了很多,当初那个白衣翩翩的贵公子形象消失了大半,不过凌非全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从孙承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女子,她的妹妹,凌非已记不得模样的女子,她是韩同未来的妻……
凌非有些想笑,但心里却极度的酸楚——就算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那又能如何?
韩同与韩家至多只是绯祥帝姬与凌朝的忠臣忠仆,为她效劳也不过是为绯祥帝姬的计谋与打算铺平道路,只怕连一点点私人的感情都没有掺杂;而且,他们两人在对方身上,看到的都只是另外一人!
当梁节安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心绪全部压到了心底,到了这个时候她想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在,这会儿即便是她面色不佳,谁也不会起疑,至少不会联系到韩同身上,毕竟她逃跑再次被抓回,换了谁只怕也都是一样的精神萎靡、神色黯然了。
数月不见,梁节安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似乎他眼中根本没看到凌非平民的装扮,也不知凌非是逃跑而被押送到上京,他还是一样的恭敬,用对待皇妃的礼节向凌非请安,与中京皇宫中不差分毫,随后便引领着凌非往行宫内进入了;就连最初张氏曾担忧她与白露会被与凌非分离的事也暂时没有发生,梁节安丝毫没有问难或是质问她们,默认了她们一同跟随在凌非的身后。
行宫远没有皇宫来的庞大,因而无需车架代步,一路而行,梁节安还时不时还向凌非介绍一下沿途经过的院落或是建筑、园子等,并道明了哪些她可以往来,哪些地方不便进入。
可凌非哪有看风景的心思,只是梁节安的态度却不能不让她疑惑,难道周元这次真的大发善心,既往不咎?
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向梁节安打探一些口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