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氣,當我的後腦勺重重撞擊在冰冷的牆壁,耳朵一連串嗡嗡聲響起,像是上千隻蜜蜂一故作氣的湧進腦海裡。然後我好像看到更多畫面,不是黑白而是一整片鮮紅,而更糟的是我躺在這片如同血海世界,隱隱嗅到一股難聞的腥味,我兩手發抖,不斷想從中掙脫。
「我不……?我睜開眼睛,微弱的光芒透進我的瞳孔,使我止住口。
「荷西,怎麼了嗎??梁政鴻靠得我好近,現在我真的被搞糊塗了,冰冷的牆緊貼著我的背,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沒事。?我現在真覺得尷尬,因為他的兩手還擁著我的腰上。
「傻瓜,我以為妳哪裡不舒服。?他托起我的下巴,輕輕吻著。
什麼?「梁政鴻,我們要不休息一會。?
「不,妳好不容易主動示好,我沒有道理不多做回應。?他將臉埋進我的脖子,不給我反抗機會,感覺到他的嘴正快速的游移在我頸肩,而且越吻越深。
肌膚隨著每一個碰觸而炙熱燃燒,當然,我沒有道理不沉醉其中,有時候短暫的快感是可以淡忘掉現實,但我的眼神倏忽的看向這屋子黑暗的某一角,我不應該分心,可是前提是我必須忽略那一抹站在後方的黑影。
「梁政鴻……?我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敘述我所見到的畫面,也許我臉上驚慌的模樣已經說明一切。
他緩緩張開眼睛,問:「什麼??
「有個人站在後面,你快看看……?
「幹嘛嚇人,不是什麼人都沒有嗎??
梁政鴻癡笑,而我的手再度被他壓靠在牆邊動彈不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陷在什麼樣的局面?那個黑影持續緩慢的走向我們,也許又是我的幻象?
我貼著牆,盯著越來越靠近的影子,直至那猙獰的臉孔發出嘶一聲極為尖銳的噪音,雙瞳瞬然模糊一片,直到一個強勁搖晃才讓我回過神。
但有點奇怪,才一晃眼的功夫,這房間卻像是被拋過一顆手榴彈攻擊的現場,但我沒有思緒去理解這怎麼回事,因為從剛那一串事件中,我也算是受害者。
梁政鴻將赤裸捲縮於角落的我抱起,雖然這屋子早已剝落的形體,但他的拘謹和禮貌反而讓我覺得不寒而慄。
「妳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嗯。?
但是,事情不該如此單純?
我躺回床上,用棉被將赤裸的身體,就像怕寒慄的風捲入更多恐懼不安,天花板的燈光閃個不停,彷如象徵著一種劫難。只是,最終我仍抵不過漸沉重的眼皮,不管現在有多少謎題仍未解開,這一刻的我只想要好好休息,任何事情就等著天亮再去想。
一夜好眠,聞言看去是平靜的世界,原先散落一地的東西也全都歸回原本的地方。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願意讓自己去想關於昨晚的事情,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才發覺自己全身赤裸,不知怎麼地,想到昨晚的畫面會讓我對梁政鴻產生不自在,但我不可能永遠關在這房間不出半步。
時間停滯不前,連我都不懂這算是什麼樣的狀態,梁政鴻與我之間分明是如此密不可分的關係,話說從頭都該是昨晚那件事後,我屏著氣息等著他離開這屋子,我知道良心譴責佔據大部煩份,但現在情形變得更嚴重了,即使他只是用手將前額毛躁頭髮梳整開來,我都覺得異常緊張,害怕讓我忍不住對他咆哮,我說:「拜託,別碰我。」
噢,余荷西。那件事分明是你情我願,怎麼現在我倒是把梁政鴻當作強暴犯了。
梁政鴻瞳孔微張,大概一時間還沒適應我反覆無常的情緒,但他的腦袋瓜裡卻立即分化成好的態度。他縮回手,佔且將我看作是任性孩子般,他溫柔的嗓音說:「沒關係,我們不急於一時。?
「對不起,我……?
梁政鴻轉過身,不知是否沒有聽見我正說著話,只見他拿著包包離開的背影。
我警戒的目光直到他離開,對我來說,現在的空氣比較過往的清新多,然後我又重新折回客廳的沙發上,我將電視打開,好讓沉悶的氣氛稍得緩解。
電視節目果然比我想像中還要無聊,放眼望去,我甚至覺得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是最蠢的方式,即使外頭的世界非我想像中的單純,但是時候讓自己深呼吸也好。
我關掉電視,才從沙發椅上起來,眼珠不偏不倚地看見被壓在雜誌下的一疊舊報紙。多半人並不會覺得這究竟哪裡奇怪,但那疊紙張就像刻意呼喚我似的,讓我知道報紙裡的事件並不是與我毫無相關,我緩慢將雜誌下的報紙拿出來,不知停頓了多少時間,當那張攤開在我面前的女人相片印入眼裡,我只知道腦袋一片空白。
我的神經線中斷了多久,顯然,我還未從那張熟悉輪廓中找出適合填空詞,我這個人很執著,該問的該理解的只要有一個地方出了差錯,就永遠串不起來。
抱歉現在真的不是在這種地方琢磨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已經握著手機,要不是電話另一頭傳來聲音,也許我會選擇繼續呆滯下去。
「荷西,怎麼了??那一頭傳來的聲音是梁政鴻,他聽起來很焦慮。
我回過神,說:「沒事,我只是想跟你說聲抱歉,怎麼說你手上握有一把攸關生命的武器,我得確保你不會誤傷到別人才行。?
他輕聲笑道:「看來妳現在懂得擔心我,雖然聽起來是擔心我的那些病人,但不管怎樣我覺得這不算是壞事。?
「對不起。?我說道:「但是我真的不該這樣對你才對,如果我還是個正常人─?
「荷西,在我眼裡,妳是獨一無二,這就足夠了。?
「但是我不太正常,如果你知道我剛才還想著─?
「想什麼??
不對,我剛才並不是無意義打電話給他,我深呼吸,好讓情緒平復到更好的狀態。
我開口道:「我不知道,也許我還是定期接受治療比較好。?
梁政鴻並沒有否決我的提議,他說:「如果妳願意,我可以替妳先約診。?
「我不知道,也許我可以去看看。?我說,隨即掛掉電話。
我的思緒盪到谷底,誰說我想看診,每一回遇到緊要關頭就選擇退縮的老毛病沒改過,就算去看了精神科又如何,醫師能替我找出口嗎?難道我真的敢出口問梁政鴻,他蒐集這些失蹤少女的新聞又有何意呢?
我知道我根本問不出口,經歷過這麼多遭遇,梁政鴻在我的世界裡扮演的角色是不亞於天使等級的地位,但我卻懷疑這些失蹤少女或許與他有何關聯,我是瘋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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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政鴻替我約了下午的診,出門前沒有下雨,我便沒帶傘而是輕便的帶了包包出門,可是人坐在車裡的時候,外頭忽地下起傾盆大雨,導致所有車輛堵塞住而無法前行。
「在這種時間堵車真讓人煩躁,是吧!?司機玩笑的說。
「是啊,可這個時間怎麼就堵車,我以為平常日應該比較沒有太多人。?
「小姐,妳多久沒看新聞啦??司機先生從後照鏡看著我。
我不以為意的說:「也許算久,最近我真的很少看新聞,但這跟堵車有什麼關聯嗎??
「我看小姐妳真的不知道有多可怕才這麼說。?司機先生嘆道。
「發生可怕的事??
「前陣子新聞報導指出近期挖出3具女屍,都住在這附近的小姐,年紀好像也跟小姐大致差不多,可怕的是那個殺人棄屍的人不知道哪裡病態,在姦殺之前,可把那張臉全變了個樣。?
封閉的房間?為什麼聽到這個案件,我的心為何如此不安?
「大哥,你知道那些被殺的女人變成什麼樣嗎??我焦慮將頭伸向前,問道。
「這個嘛……早上看記者說警方那裡的說詞好像是那些死者後來面貌都被腐蝕過,根本就看不出。?
我驚呼,緊摀起嘴,「太可怕了。?
「所以啊,中央廣場那處有個女性保護團體號召的活動,大概是這件事太震撼,引起許多人響應,瞧,那裡不是有張海報,刻意將死者照片放著這麼大,想必那個變態也不敢再犯案。?
於是我正隨著司機指的方向看去,但分心的司機卻沒瞧見前方的紅燈,話才說完便與前面的車尾重重的撞了上去。
我的腦袋重重往前一撞,儘管撞擊力道不大,我一直覺得這世界真的很怪,怎麼每一回都像是在我世界裡刻意來個瑕疵,好像偏偏就有個不測風雨的時候,人好好坐在車裡,還會發生無裡頭的車禍。
我這條命真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我還沒有從撞擊力道撐起來,只是在我打算挺直身體想探個究竟時,一輛車又朝我的方向駛過來,我人站在那個地方,無法動彈一步,眼睜睜看著那車朝我方向……
「不……?我驚呼一個尖叫,猛抬頭迎上那張陌生的臉孔。
「小姐,還好吧??這會司機臉上皺痕又多了好幾條,看來我的狀態可能讓他開始擔憂會付出更多代價。
「我沒事。?我顫抖的聲音回道。
「如果妳趕時間,要不我先幫妳叫另一輛車來??
「不,不用。?我說。
「那小姐妳可得等等我,我得跟前面那台車主先說個事。?司機低聲咒罵,便開車門冒著雨衝向前頭車。
我看見司機痀僂的身影正彎腰道歉,可是那個被撞上的車主似乎已經叫上警察,顯然車主並不願意就此和解。
沒完沒了,事情一旦有個人執著下去就會演變這種狀態。
我坐在車裡,本來打算傳個訊息告知梁政鴻會遲些,可海報的那張圖使我的眼睛閃動一下,我愣了好幾秒鐘才驚覺,原來我內心之所以如此震撼不是沒有道理,海報上被放大的死者並非我所不認識的面孔,雖然我說不出那些人的名字,可是我確信曾經我是看過那些女人,是那一次次的夢靨中。
「小姐,看來妳得等久一點,要不我幫妳叫個車。?司機開車門朝我問道。
我望著司機,神情迷茫的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可是,現在從這裡走過去少說也要二十分鐘,外頭又下著雨,小姐妳就別鬧。?司機先生說著,拿出手機打算替我撥號。
「沒關係,我可以。?我將車前遞給司機便開著車門出去。
此時雨總算是小點,怪得是剛才還堵車堵得嚴重,當我孤零零走在天橋上時卻覺得街上的交通順暢無阻,雖然如此,更讓我在意的絕對是那張懸掛在廣場的海報,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海報前頭,在我仰頭寧是這一張圖的時候,我忍不住問著海報這些無生命體的東西。
我問:你們到底是誰?
路過的人帶著奇怪的眼光看著我,隨後又快速的逃離,我的頭髮全都癱軟在濕透的雨水中,那些人肯定誤把我當作精神不正常的人。
我不在乎,怎麼說也不是第一次被看作精神病患。
可是緊接著電話響起,我才察覺自己忘了約診的事情,連電話也不接便決定用跑的向醫院跑去。
要不是我並非第一次與這位韓醫師有接觸,我肯定死也不會用這樣形象去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人。
韓醫師挺冷靜,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表現出專業的一面,就算看到全身溼透的我。
「妳喜歡浪漫的步調??韓醫師疑惑的端了杯熱茶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看起來很愚蠢,但是韓醫師你不需要裝作我看起來很正常的樣子。?我邊用乾毛巾擦乾頭髮邊瞪著韓醫師說。
「我不覺得愚蠢,你現在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喜歡玩水,可是妳忘了現在環境嚴重汙化,淋太多雨對身體是種負擔。?韓醫師笑著告誡我。
「我只是想讓頭腦清醒一點。?我喃喃道。被當作小孩子看待,說實在沒有特別好,現在我又發現一個問題,我的衣服被這場雨澆得若隱若現,看來淋雨真不是件好事。
「如果妳覺得下一次會面對妳比較好,我並不介意。?韓醫師察覺出我不對勁,好意的說。
我搖頭,「不,有件事我想問你。?
他的給我幾張紙,說:「荷西,我認為第一次見面原則上,妳還是必須要讓我知道關於妳的基本資料,至少……?
「那些資料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做同樣的事情第二次,韓醫師。?我吐了一口長氣,神情凝重的說:「如果我說,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這話你信嗎??
「荷西,我相信妳查閱過關於我的資料,光從這一點看來,似乎妳對我的了解是更多了些。?韓醫師說。
「不對,我不是從網路查閱你的資料,我們真的交談過無數次,你不該否決我的話,就像你當初願意幫我催眠的理由一樣。?
韓醫師沉默一陣,對著我說:「我應該相信妳說的話,這也許是我最要命的決定。?
「嗯,於情於理,韓醫師並沒有絕對信任我的念頭,我只是在想,就算醫師你認為我發瘋也好,你……我……想要的只是一個抒發情緒的出口。?我激動的說著,眼睛也放大好幾倍。
韓醫師問:「妳希望我能成為妳抒發情緒的管道??
「現在我別無選擇,我知道我看起來多像個瘋子。?我說。
「荷西,妳知道妳真的一點也不像瘋子,神智不清的人是不會像妳一樣渴望有人傾聽內心的世界。?韓醫師溫柔的微笑,這也同超乎我所預料的事,因為以往我都是把韓醫師當作一個擾亂生活的人,曾幾何時會發覺他也許這個世界唯一能相信我的人。
韓醫師說的沒錯,我根本就不是瘋子,就像他說的真正的瘋子是不會找人傾訴。
「荷西??他喚了我一聲,或許我沉浸在自己思維太久。
我勉強將目光對上韓醫師,抿著乾裂的唇邊,道:「韓醫師,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話,但是也許這個世界充滿詭異。?
他的眼神陷入更深的境界,我看不出韓醫師到底想些什麼,可是當他聽到我說出這些話的表情卻沒有收斂的很好,那張過度專業的臉孔無畏專業的一面。
我認為,他搞不好是在盤算我的精神狀態嚴重的級數。
當韓醫師再次開口,依舊如此泰然,「荷西,我認為妳所謂充滿詭異的世界是妳內心的恐懼,妳只是被無形壓力導致判斷錯誤。?
我搖搖頭,說:「我不認為壓力會讓我產生這些錯覺,而且那些錯覺甚至漸漸形體化,再這樣下去,我怕它會崩塌,而我可能逃無可逃。?
也許我早該察覺到,從我擅自跑回過去大肆攪亂這世界開始,這裡連一絲屬於我曾經有過的氣息都嗅不到,我本該好好守著原先的記憶,即使是那個早已不是余荷西的我,也許都會比現在左右為難的我來得好吧?
【作者题外话】:願明天就要去澳洲工作的你一路順暢
希望明年我同你一塊在澳洲~
(嗯~偶爾作者也要感性一下,請讀者原諒宣的私心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