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斷在腦海中回憶過去美好的片段，就像設法從中找到寬恕他的理由，可是現在看來那是無比艱難的一件事，在這間充斥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裡，我嗅不到關於子漢的氣味。

「老天，荷西，看見妳沒事就好。?如果子漢沒有表現這麼誇張，或許我不會打從心裡排斥他的想法，可是得知實情看來，我甚至認不出那張臉。

「我很好，沒有比現在還要好過的時候。?我說，身體閃過他的懷抱。

「抱歉，我想妳應該也嚇到。?子漢尷尬地攤開手，一臉做賊心緒的樣貌。

「你從哪來的？?我倒了杯水，問著。

「家裡。?

我發出冷笑，喝了一口水，才說：「跟胡雅星一起嗎？?

「什麼？?

「她知道你找到我了嗎？還是，她仍舊躺在我們的床上睡著？?我背對著他，剛動過手術的手抖顫不止，真讓人厭惡。

子漢笑了出來，「老實說，我不知道妳又是從哪聽到的瞎話，那是我們的家，怎麼可能會有別人出現呢！?

「我很懷疑，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如果從我嘴巴說出這些事情還不至於讓你醒悟，難道你真的打算讓我找偵信社幫忙我抓姦嗎？?我轉過身，瞪著子漢。

他不該挑戰我的底線，從剛才一直不願意正視他的原因就是怕我沒法狠下心斷了這段感情，只是現在看來，我豈有斷不了的理由。

「隨妳怎麼說，現在妳只是腦袋又出現幻覺才會把我跟胡雅星老想在一塊。?子漢走向我，順勢拉起我的手。

「你要幹嘛？?我問。

「我必須要帶妳回去，為了防止萬一妳又做出傷害自己的事的話。?他說。

「你沒有資格這麼做。?

「如果妳是為了剛才妳說的話耍任性的話，我不認為這算是好的理由。?他看著我好讓我看清楚他的笑容有多麼噁心反胃。

「你的理由是我精神不正常，無效返回嗎？?我問。

「對啊，現在我們的思想總算在一條線上，可見看來待在那個地方對妳的病情確實有好轉。?

「真是太可笑了。?我沒辦法把那些話聽進心裡，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到底他是憑哪一點理直氣壯。「許子漢，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荷西，不管妳現在怎麼想我都無所謂，但是我必須把妳送進去，這是無庸置疑的。?

「我都看見了，親眼目睹你們的偷情的畫面，你們簡直不要臉到極點，更讓我無語的是你現在有什麼資格把我送進療養院，在我看來需要看心理醫師的人是你們，劈腿部認帳就算，還敢對受害者加以傷害。?

「荷西？?

「你今天來看我不過是履行夫妻義務，我能了解也心領，但是現在我並不想看到你。?

「沒錯，我跟胡雅星確實在一塊。?

索性他也毫無遮掩地承認罪刑？我並沒有想到他居然坦然承認，因為我沒事先做好準備，以至於聽到當下手足無措的反而是我。

「什麼、你在說什麼？?

「老實說，我不認為妳有資格說我劈腿，從頭到尾要不是妳沒把我放在心裡，我根本不會發現胡雅星多好，這不能怪我！?他說。我都沒有想好下一步該如何接招，他就已經理直氣壯地把問題全丟回我身上。

我深呼吸。

「荷西，相信我是愛妳的，我不會丟下妳不管，如果妳還願意相信我的話。?他握著我的手，承諾道。

「相信你？?我嗤之一笑，停了一會兒，才勉強從嘴巴擠出話來，「你現在的意思是同時愛著我和胡雅星嗎？?

子漢聳肩，「現在狀況是這樣，如果妳必須要我從中選擇一個的話，我想我還是會選擇妳，不管怎麼說，妳才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

我看著他，二擇一選擇題？當然他必須要選擇我，否則他就等著吃上官司，一輩子都掛著偷腥夫的稱謂。

「你知道我的脾性，現在我並不願意跟你再多說一句話，我不管你最後要選擇的人是誰，但是最好別把我扯進你骯髒的世界，那只會讓我對倒盡胃口。?

我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跟結婚對象拉起封鎖線，我該知道他心裡有多少想法是想全都滿足，但是世界上沒有這麼美好的果實。

「我知道妳看不起我，可是荷西，我是個男人，但是妳選擇卻是跟我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我不得不想個兩全其美的計畫。?

「性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

「我認識一名長輩跟妻子過了大半輩子的無性生活，結果他在老年的時候選擇離婚這條路，我可以理解那種生活多麼無趣，如果我想維持這個婚姻的話，我不能繼續在原地坐以待斃。?子漢望著我，目光意味深長。

「許子漢，現在你是在告訴我，你只為了維繫這個家才跟胡雅星好上的嗎？?我的語氣聽來平靜，但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將我惹毛。

「荷西，妳知道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從小我渴望有個家，但妳的野心太大，總是在挑戰這個家的底線，但我為什麼願意跟妳繼續在一塊，因為我愛妳。?

我緊盯著他，當他執著的目光印入我眼裡的時候，我的胸口隱隱作痛，快樂轟然沉落。

為什麼他說得理直氣壯？我深吸一口氣，眼睛瞪得好大，我這回可算看清楚這男人的真面目，他的唇瓣、臉上剛長出來鬍渣，但我幾乎很少想起許子漢悲慘的童年生活，因為他並不願提起，而我終究是忽略他劣質的本性並非是後天造成，因為他亟欲隱藏在心中，才會演變出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慘劇。

「如果你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我會放開你的手。?我說。

我不是個難溝通的人，如果他早點把心事說出來，而不是以這種方式讓我察覺事實的話也許會更好些。

他的表情好震驚，對著我說：「不，荷西，妳沒聽懂我的意思嗎？對於家的定義而言，少了妳就不是完整的家，我們不能走向那一步。?

「夠了，求你放過我好嗎？?我毫不留情的甩開他的手。

我的思緒波動很大，也許我還未從那段話醒過來，因為我滿腦都在想著家的意義。現在我想不透子漢想要的家到底該存在什麼，所以我決定成全他，能夠坦然且沒有發出怨言，我覺得我選擇了一條對我們都算好的路徑，他該對我充滿感激才對，但現在他卻試圖想要抓著我不放，非把我算進那個破碎的家庭成員之一。

「對不起，?他回道，「但我心中的家不能沒有妳啊！?

我緊握著拳頭，緩慢道出：「你的家並不是不能沒有我，也許你只是不想承認這段婚姻挫敗的命運，但是我們還是得面對，無論你怎麼逃避。?

「這是妳唯一想到的話嗎？?他的表情變了樣，現在他正一步步朝我走過來，儘管我們距離從來就沒有多遠，但我感覺他現在的表情就像要把我給吞下肚。

「你要幹嘛？?我內心充滿恐懼，從沒想過那張惡魔的臉孔會出現在子漢臉上。

「妳想和我分手，跟妳的好閨蜜在一塊，對嗎？?他的雙眼睜得好大，我清楚看見佈滿血絲的瞳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現在你真的很不理智。?

現在我正在後退，也許這聽起來有點過分，但許子漢現在給我感覺就像是個隨時會對我不利的舉動，但我最終仍是退無可退的地步，我的屁股撞上桌腳，隱隱痛著，可現在我沒心情去喊痛。

他上前抓著我的手，臉色一沉，「妳就這麼想甩開我嗎？?

「子漢，你想要做什麼？?我說，聲音流露出恐懼。

「妳之所以想放開我，是因為妳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妳，?他的語氣冰冷，雙眼絲毫看不見昔日的子漢，他是惡魔。「不用擔心，我不會強迫妳跟我做愛，但是如果妳不想讓妳的閨蜜發現妳在這方面的殘缺的話，我認為妳還是得履行妳該做的義務。?

「許子漢，就算我跟你做愛，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子漢的心被惡魔吞噬，在他身上的理智全然消失，但是我還是想讓他清楚他現在的行為只會讓我們關係更加惡化。

「妳說得沒錯，荷西。?子漢說：「可我只是想讓妳知道這一切並不是我們的錯，而是我們沒有維護好該有的關係。?

「拜託，我們沒必要用性來表達一個家的完整。?我說。

我不知道是他太過偏差，還是我真的不懂男人的心態，但是……他根本不願意把我的話聽進去，有那麼一刻，我以為他會為我而改變，但他沒有。

「我們可以。?

許子漢粗魯的將我推到桌子上，杯子滑落在地碎成四分五裂，可是此時的子漢並沒有心思管那個杯子，他一手抓著我，另一隻手則快速解開他的牛仔褲，但他不知道就算沒有把我壓制住，我也不打算做任何反抗，我想我得讓他知道就算做愛也不一定能維繫這段關係。

他傾身向前，嘴巴湊近我耳邊柔聲說：「我愛妳，荷西。?

我沒有回應，他伸手解開我的鈕扣，繼續說：「我知道妳生我的氣，但是妳的情緒應該在這種時候發洩出來。?

「子漢，我不排斥和你做愛，但是我們的關係已經走到盡頭，而你卻堅持我們是缺乏性才讓婚姻亮起紅燈，比起這個我所能給你的答案也許就是跟你做完這一次，讓你明白真正的家並不是─?

霎那之間，他已經壓在我身上，赤裸的胸膛抵在我胸前，他激烈吻著我的雙唇，讓我連喘息一口氣的機會也沒有。我們在醫院裡無聲無息的做愛，他不需要我給的任何回應，因為從頭到尾他都粗暴的對待我，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不讓我有半絲喘息機會，他就是失心瘋的猛獸強行進入我的體內，然而在這場性愛結束後，兩人之間並未留下任何激情的痕跡，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身上黏濕的汗液。

「對不起，荷西……?他恢復理智，可是卻是在我像被強暴後才說出口的話。

我保持沉默，可是更多的眼淚從我臉頰滑落下來。

「荷西，我對不起妳，剛才我只是─?

「不管你要說什麼都別再說了。?

我想阻止他替我穿好衣服，但是現在我全身癱軟無力。現在我才想到他根本不該對我做出這樣的行為，他如果還記得我是剛做完手術的人，就不該讓我又經歷任何激烈動作。

「妳哪裡不舒服？我幫妳叫醫生過來，還是我把梁政鴻─?

「你想讓全世界的人知道我剛被你強暴嗎？還是，你想在誰面前證明我是你的人？?我轉身瞪著他，餘光瞄到散落一地的物品，居然忍下沒有打他一巴掌，真的已經算是忍到極限。

「我沒有那個意思，荷西，這些日子以來，我有多麼愛妳難道你不知道嗎？?

「夠了，許子漢。?我抿著唇，好半晌才開口，「我沒想過我們的關係會走到這一步，但是既然如此，我們離婚吧。?

「荷西！?

「我不會跟你要任何贍養費，反正這些年你對我也夠好，這一點我承認。?

「我不會跟妳離婚，現在妳根本是神智不清！?

「我知道我說什麼，但是如果你堅持不離，我們的關係只會更惡劣下去。?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答應。?

我深吸一口氣，嘆息道：「放了我好嗎？現在我是個病人，需要休養，但是你卻老是在跟我吵愛不愛這件事，你要跟我做愛都做了，還要從我身上證明什麼嗎？?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子漢卻仍堅持抓著我不放，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怕這個家支離破碎，我只知道現在我臉上的淚痕都是這個家給我的感覺，我不願意再繼續下去，現在我只想躺在床上，假裝剛才那件事從沒有發生過。

子漢離開沒多久，梁政鴻進門一看，發現滿地的碎片。他驚呼的跑到我身旁，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指的是你和子漢？?

我捲縮在棉被裡，發出鼻音的說：「沒事，只是手滑讓東西摔下去。?

「不對，妳的聲音怪怪的。?

「……?我拒絕回應，感覺他會察覺到我的狀態。

「余荷西，妳到底怎麼了？?他輕輕拍我的被子。

「我只是累了，等我睡醒就沒事。?我強裝很好的樣子。

「真的沒事？?

他狐疑地當下已經將被子掀開，我哭腫的雙眼注視著他，在那一瞬間，我對著他說：「你相信嗎？剛才我跟子漢說我們離婚吧！?

「荷西，妳只是在說氣話，子漢他對妳的心，天地都可以作證！?

「是啊，他的所作所為真是天地作證，人神共憤吧！?

「聽我說，子漢之所以會來這裡，是我叫他過來，因為我看得出來他很擔心妳。?

「他不是擔心我，你可以去問問他，剛才他對我說過的話。不過他肯定不會告訴你，因為他就是想要把我囚禁在他設好的家裡，這樣也叫做愛嗎？?

「我不認為他是這樣的人......?他看著我，一臉不知所措。

「不，他就是那樣的人，我為了他居然還犧牲這麼多！?我想到現在所有的一切，我崩潰尖叫。

「荷西，妳冷靜點，現在妳才剛動完手術，不要讓壞情緒影響身體，好嗎？?

我看著他，眼淚在眼眶打轉，吸吸鼻涕說：「我從來就不認為他是這樣的人，因為我覺得配不起他的人是我，不過現在看來，也許從一開始我們根本就不適合。?

「荷西......?

「不管怎樣，我都該謝謝你，至少我終於把那些話都說出來，最起碼現在我們誰都不欠誰。?我扯起嘴角，僵硬的笑著。

他嘆道：「怎麼聽起來像是我搞砸妳的婚姻。?

「老實說，這並不是你的錯，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你把子漢叫來，我們也會離婚的一天，這就是命運，懂嗎？?這是我的心得，我心中即使再多秘密，現在，也算懂了些道理，好比命運。

「嗯，命運......?他一臉疑惑想裝懂。

「別裝著你好像很懂，其實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只有真正遭遇過的人才會知道。?看著他呆滯的表情，真讓我欲哭無淚。

「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妳好好給我活著，管他什麼命運。?他的手指輕敲我額頭。

「活著，有什麼意義。?我直白的說。

他的臉色一沉，「誰說沒意義，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妳從鬼門關救回來，妳這樣是不是對我太過分。?

他發火了，但是在我看來他現在態度說不出哪裡怪。

「我很感謝你，只是忽然有感而發而已，畢竟曾經愛我的人，現在卻連一個都不在我身邊，你說好不好笑。?我露出嘲弄的笑容。

「誰說沒有愛妳的人在身邊，我還在啊！?梁政鴻緊緊抱著我，聽起來像是安慰我，但氣氛感覺很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