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剑雨-贰拾
武士需借助火丹修行,五品以上,丹田彻底成形,则可脱离火丹,自主修炼。
一名一品武士的内气总量,大体上等于一枚火丹。
评判一名武士到底是几品,并非看他的丹田中有多少内气,而是看其经脉的贯通程度,能够调动多少内气为己所用。
究其根本,是因为丹田对武士而言,是一个生长于体内的器官,武士想要贯通自己的经脉,就需要壮大自己的丹田,更多的内气储量,才能贯通更多的经脉——对于武士而言,丹田中的内气储量与经脉的贯通程度成正比,一个武士不存在丹田很弱小而经脉很发达的情况。
可这种常识,放在徐知行身上不成立。
小西村那一夜,丹田被夺,本该成为废人,但皇觉寺的匠师给他装了一个人造的丹田。
武士既然可以用内气驱动火丹机械,没有道理丹炉不可以用作武士内气的来源。
那是一个很复杂,很艰难,很痛苦的过程,但最后,徐知行成功了。
而代价是,徐知行无法像高阶武士一样,自天地中汲取内气,即便到了一品,他仍旧需要靠火丹补充内气,同时,一品武士补充一次内气就要耗尽一枚火丹,他的火丹消耗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但这种模式也并非没有优点。
平日里,徐知行可以将自己伪装为一个普通武士,捧丹吞气。
这种补充内气的方式和普通武士几乎一模一样,足够安全,足够柔和,对身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在紧急情况下,他可以开启丹炉,直接往里面塞进火丹。
对他来说,腹中丹炉并不完全算是他自己的东西,这种办法可以让他在一瞬间补充远超过自身‘上限’的内气——换而言之,从装上这座人造丹田的那天起,徐知行便等同于拥有了一个近乎无限内气的丹田,他这些年来的修炼,炼的是自己的经脉贯通。
…………
那边柳恒新跃下屋顶,纵剑直刺而来!
这边徐知行把足足两枚火丹塞进丹炉,一刀便斩了过去!
两个顶级武士之间的攻势动如雷震,围观众人不觉让出了一条路。
然而这场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柳恒新已是被逼到绝路,他本就是想让徐知行今夜在这里彻底闭嘴,但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最后反倒把自己算进去了,怒极之下,他没有丝毫留手。
宗师与一品有不小的鸿沟,即便虎啸功暴烈,他也有把握瞬间拿下徐知行。
可事情,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
他的确感觉到了徐知行暴涨的内气,但那也不过两枚火丹。
就算丹炉能为他提供两枚火丹的内气,他的身体承受得住么?
显然,是承受不住的,否则他只要往丹炉里塞十几二十枚火丹,岂不就是真龙之下无敌手?
那还要我们武士干什么?人人都装个这玩意儿,人人皆是武道宗师。
随着虎啸声起,徐知行的长刀一往无前,他握刀的手臂发出噼啪噼啪的爆响,那是皮下血管扛不住高温高压爆开的声音。
刀罡卷起了一阵风,风压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一地狼藉。
这的确是真龙之下无敌的一刀。
即便是柳恒新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而只要避过去了,结果如何先前徐知行与埃比那场已经演示过。
砍不中,就是自己死。
柳恒新略微挑动剑锋,打算迂回攻击徐知行,而就在这时……
剑雨匣子中,飞出了一只金属的手套,嗖的就套在了徐知行已经不能动弹的右手。
那手套托着徐知行的右手朝柳恒新凌空一抓。
当然,是抓不住的。
但一开始,徐知行就不是为了抓他。
先前被刀罡激起的狂风顷刻间倒卷而回,竟然在柳恒新身后形成了一个风涡,强行推着柳恒新撞向虎齿陌刀。
埃比给了徐知行一些启发,再加上刚才在走私船上的试验,他大体已经有把握做到这样的事。
如果虎啸功只有一刀,就让人躲不过这一刀。
受风涡的影响,柳恒新难以仗剑避让——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只是面对冠军侯的刀时,慢一瞬,就是全完了。
他已来不及避开,只得抬剑硬接。
徐知行看他硬挡,一声大喝,虎齿陌刀全力斩出。
刀剑相交,竟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声。
刀与剑同时折断,徐知行连退十数步,握刀的手噼里啪啦爆出大篷血花,断刀当啷掉在地上。
而那柳恒新则直接飞了出去,他手捂胸口,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虎啸功竟然有,有如此神通!你,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仰头便晕了过去。
“柳宗师!柳宗师!”
南海的人蜂拥涌了过去。
这一战,算是徐知行胜了半招,柳恒新从未见过虎啸功这般神通,如此才着了道,但即便如此,最后一刻他还是抽招退了回去,要不然那一刀直接就穿膛而过了。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冠军侯对武道宗师,也只需要一刀么?
那边,南海群侠已经把柳恒新架着离去,剩下不少人又指向了徐知行。
“徐知行!我们与你不共戴天!”
陆沄民抱着茜茜,超前走了半步,北洋水师的骑士们也同时向前。
他们已经说过了,今夜,谁也动不了徐知行。
那些治安所的甲士,也已伺机离开。
“小侯爷,这便跟我走一趟?”陆沄民道。
徐知行斜倚在灯柱下,他现在是刀也断了,两条手也动不了了,巨量的内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并非是只愿意塞两枚火丹,而是当年在皇觉寺已经试过,只能塞两枚,这两枚,还是因为虎啸功本就是天下间最暴烈的功法,多于两枚,别说动手,他自己就先死了。
这两枚一塞,他不知道又得躺多久。
“谢过陆主事,徐某已经说过,我要亲自把她送到租界。”
今夜发生的事,让徐知行谁都不信,他现在,只信伍行。
陆沄民皱了皱眉,今夜不是他与徐知行的私交,他是代表北洋水师而来,如果徐知行不跟他走……
就在这时,远方街道的尽头,又来了一队人马。
那是队两鬓斑白的老兵。
人未至,杀气已至。
“是谁要害我家少帅!?”
在场所有人,包括北洋水师在内,都是齐齐退了几退。
因为没有人,能在那一百把虎齿陌刀面前,不退。
…………
康斯看着那一百名骠骑旧将,心中有几分季动。
说来有趣,这些人来兰登十五年了,康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集体整装齐全出动。
那些虎齿陌刀他看过,伍行甚至私下里拿给他把玩过,但更多时候,这把刀都被他们收在家中,日日擦拭磨砺,极少,会把它们拿出来示人。
他们还是心向他们的小侯爷。
伍行没有听我的,在兰登桥上等徐知行。
不过倒也没什么。
伍行如果不来,他也就不是伍行了。
(剑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