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是彻骨的寒冷。

这是卓烟锁掉入寒江的第一感受。

被冷水一激，卓烟锁的伤口愈发疼痛难忍，四肢百骸都传来酸楚无力的感觉。

水波荡漾，血透过衣衫缓缓渗出，明明暗暗中似有无数影子。

卓烟锁半闭着眼睛挥舞着手臂，凭着本能的和重重水波争斗着。

意志力渐渐淡去，有个声音萦绕着着，睡吧，就这样睡过去，做一个甜甜的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样的场景，似乎非常熟悉。

那时候，在湘江。

堂馆的老妈妈看她这个拖油瓶很久不顺眼了，有她在，母亲总是不能踏出最后一步。

这天老妈妈终于想法设法支开了母亲，用一块花生酥引诱她来到园子里，这里有一个观赏的小池塘，水不是很深，但是对付她这种还没成人的小娃娃是再合适不过了，今天堂馆有庆典，锣鼓喧天的没有谁会注意到这里，只要熬过去一时三刻，卓烟锁的小命很容易就丢了。

人心，永远是最不可测的东西，不知道她们可以那样坏的全无底线。

年幼的卓烟锁被推下池塘，伸出头来就被按下去，这样往返几次，早就没了力气，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着老妈妈狞笑离开。

那时候天气炎热，卓烟锁还记得母亲一早就给自己喝了绿豆汤消暑，可是园中的湖水，是那样寒冷，水中的她，是那样无助。

她以为就这样死去，成为异乡的一个短命鬼。

可是谁知，那时候，有一个人凭空出现，跳入池塘，救起了她。

他的眸子亮如晨星，怀抱温暖如春，在灯红酒绿的堂馆，让卓烟锁找到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那是他的胖头鱼哥哥。

这么多年，卓烟锁多少想明白，老妈妈这样的事情做得不够隐秘，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出现救了她，可是那么多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只有那个人，不顾一切的来救她。

她在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胖头鱼哥哥面前跪了一夜，心中默默发誓，这个世道一定要自己坚强勇敢，才不会给人欺负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时光荏苒。

卓烟锁在寒江的冷水中浮浮沉沉，嘴角咧出苦笑，因为失血过多头脑中混混沌沌，早就耗尽了力气，她在下沉。

再一次面临生死关头，却再也没有胖头鱼哥哥来救她了。

说好了要再见面的，对不起，哥哥，我要食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健硕的身影拨开重重江水，对着她游过来。

那身影明显是个男子，水波荡漾中身影矫健自如，带着半张黑色面罩，徒留一双眼眸露在外边，挥舞着双臂是那样急切，生怕再晚来一点就会迟到一般。

卓烟锁睁开眼睛，就算在水中，卓烟锁还是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居然在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一个将死之人？

卓烟锁还来不及深入思考，就见他一个转身，从身后抱住了她，二人拼命向着一个方向游动，他始终托着她，帮她扛起了所有的阻力，温热的身躯是这冰冷江水中唯一的温暖。

与记忆中孱弱的少年并没有半分相似，但是不知怎的，卓烟锁胸腔中涌动着异样的熟悉。

“哥哥，哥哥。”

她在水中无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