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上走来一名穿着半身皮甲皮肤灰绿的兽人，右肩上刺着一个手印状的红色图腾，右胸和右臂赤裸，左半身和下半身穿着边缘缝着白色长毛、镶着铁片的皮甲，脚蹬全毛外饰的皮靴。

兽人的装束与众不同，一看就是首领级人物。但他右手的武器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柄约两米长的陨钢长刀，样式有点像屠夫常用的斫骨刀。刀头平齐，刀背厚实，刀身有三掌宽，稍微有些弧度，刀刃上坑坑洼洼全是豁口，但坚硬的质地让长刀仍旧锋利无比。

“霍都……”文森看到这个兽人，脸色一变，紧握武器的手指发白。

霍都身后跟随着十来个身穿重甲的兽人，厚重的铠甲制式相同，虽然磨损严重但并不影响防御力。每人手中都握着双面战斧，斧面雕刻着精美的部落风格花纹。

“精英绿皮……”文森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想道：“该死的，这次要完犊子了……”

巴德马上向路口跑去。就在他看到文森刚刚转过身的时候，霍都冲锋了，他绕过了碉堡和盾牌阵地，直接冲向了背对他的文森。与巴德的冲锋不同，霍都并没有激起滚滚烟尘，而是形成了一道残影，双手握刀指向前方，刀头稍稍上翘。

文森刚刚喊出个“撤”字，就感觉一股大力顶碎了自己的背部脊椎，紧接着破开了胸骨。霍都的长刀没开刃的刀头直接从他胸前钻了出来，一根弹性极大的血管被顶着向前拉伸，在刀刺出一半的时候终于不甘心地断开，左右两个断口甩着头喷出强劲的血柱。

霍都冲锋势尽长刀直没入柄。文森低头看了一眼，抬起手好像要掐住血管止血，随即脑袋一偏没了呼吸。

雇佣兵们举起武器将霍都围了起来，长剑长枪斧子锤子全都招呼上去。霍都微微侧身，刀身横在头前，左手手掌抵住刀背，一拧腰旋转起来，只听“叮叮当当”声连成一片，雇佣兵们的武器全部被弹开。霍都站定，双脚一错，斫骨刀头下柄上向左推出，刀刃推着莱曼的长剑，剑刃直接切入了莱曼的胸膛；霍都随即双手握刀柄上撩，一下将莱曼开了裆。刀刃像切黄油一样，从莱曼的左肩膀脱离了身体，把它切成了两片。莱曼身体内的血液和内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迅速流出，两瓣身体瞬间就瘪了下去。

霍都的动作却一刻不停，他扭动肩膀，上撩后的大刀划着圆弧，呼啸着劈向后方冲上来的纽特，直接劈碎了他的脑袋，刀刃从脖子处陷下，卡在了胸膛处。霍都脚步不停，脚带腰、腰带肩、肩带臂，劈砍刺削、扫撩抹挑，偶尔还耍出藏头裹脑的刀花，仿佛在跳着华丽的舞蹈。每挥一刀，就倒下一个雇佣兵，转眼间就有七八人死去，而霍都看上去还没使出全力。

巴德愤怒了。这些雇佣兵虽然不爱洗澡全身腥臭、举止无礼言语粗俗、甚至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但是他们都是自己的战友，都是有勇气不怕死的战士。巴德大吼一声，低下头向霍都发起了冲锋。

霍都眼角余光发现了在烟尘中快速冲来的牛头人，但他并没有对这个雇佣兵太过重视。将刀横在胸前，身体前倾，霍都准备用刀面抵住巴德的冲锋。

巴德的头顶撞上了刀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地面的灰尘都被吹得以冲击点为中心向四面翻滚。巴德的冲锋被挡住了，霍都则被向后推了三步，伸向后方蹬住地面的左脚犁出了一道浅槽。

不分胜负！

巴德甩了甩头，摆脱了微微的眩晕，上前一步，铁锤由右上向左下势大力沉地砸出。霍都双手握紧刀柄，做出同样的动作。刀刃与锤头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双方开始角力，巴德的斜方肌与三角肌隆起小丘，霍都的肱二头肌和股二头肌爆出青筋。铁锤和钢刀上下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整整持续了十秒，两人同时向前一推，借力退后，重新对峙。

势均力敌！

巴德拉开两手距离，左手向上握住锤头根部；霍都也将左手扶在了刀背中段。两条身影再次战在一起，放弃了双手武器的中距离优势，近身战斗。巴德锤头砸锤柄捅，霍都时而横抹时而下压，两人的武器都是一沾即离，速度越来越快，你来我往地打了两分多钟。利用一次错身的机会，双方再次后跃，呼吸都明显地急促起来。

旗鼓相当！

巴德内心非常震惊。这个兽人太强了！武器是实实在在的碰在了一起，双方角力也是全力以赴，霍都的力量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作为所有种族中力量最为强悍的牛头人，巴德更是获得了龙血的力量加持，至今没有遇到过能够与自己力量相当的对手，能接住他一锤子的人都极少。

而霍都更是感到意外。他在战斗中会利用自己的身体，把大地之力传递到武器上，可以产生高出自己力量数倍的斩击力和防御强度；自己本身的力量在兽人中也是无人可比。他相信牛头人也不一定强过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开启了肩头的力量图腾之后。而与巴德武器碰撞数十次后，自己的双手已开始微微颤抖，继续相持下去，武器很可能会脱手。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霍都虽然心有不甘，但继续坚持与对方用力量互搏，八成会输。看出巴德的战斗经验和技巧的不足，他决定利用自己的优势——战斗技巧来取胜。

霍都用人类语开口说道：“强大的牛头人战士，你的名字？”

“巴德?石角。”

“霍都?斩骨者。我会以最隆重的仪式埋葬你的尸体。”

巴德没接话，能动手他绝对不动口。

重新开始的对决让巴德感到非常别扭。霍都的脚步非常灵活，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利用身形创造机会，用一切方式引起巴德的失误。巴德的挥击不仅打不到霍都，甚至连他的武器也碰不到。霍都时而踢在巴德的手上，使铁锤失去准头；时而揪住巴德的牛角，让巴德无法拉开距离。他还会用刀黏住巴德的武器，借力改变巴德的攻击方向；或在巴德迈步时一脚踩在牛蹄子上，在巴德失去重心的时候，趁势在他身上填上新的伤口。

战斗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巴德浑身是伤，左肩上的伤口甚至露出了骨头，后背更是血肉模糊。强行开启了两次狂暴图腾，他的体力已严重透支，视线也开始模糊。巴德非常想念佐坦，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再见到他。

霍都也累得够呛。他不是不想杀死这个敌人，而是他无法用现有的攻击方式对巴德造成致命伤。这黑牛的骨头太硬了，即使划开皮肤也需要使出全力。如果使用蓄势后的重斩攻击，动作幅度太大，巴德又完全可以用武器挡住或躲开。

巴德用手背抹去流到眼里的鲜血，环顾四周。文森的雇佣兵团已经全灭，地上躺满尸体，有的甚至都叠在了一起。十几个精英兽人战士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现在都围在四周，或坐或站地观看场地内的战斗。文森精心准备的滚石和弓箭防御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对于这些武力强悍的战斗机器来说，雇佣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巴德并没有放弃，他知道霍都也已经累了，而疲劳会让动作变形，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巴德就能够为战友们报仇。

巴德鼓起余力，拖在地上的铁锤向上撩去，目标是霍都的胸口。只有不断地攻击，才会让对方露出破绽。

而这次攻击在霍都眼里破绽百出。他侧过身让过铁锤，并没有攻击巴德，而是顺着铁锤击出的方向，抡圆了长刀，砍向了锤头的根部。锤柄连接锤头的地方经过长时间的撞击，金属内部已经有了裂纹，长刀直接砍断了锤柄，巴德手里只剩余了三分之二长度的铁棍，尖端被斜斜地削成了一个尖头。

霍都眼里露出喜色，向后纵跃拉开两米距离，准备大力劈开巴德的身体。

巴德的机会来了。

在霍都后跃的同时，巴德跳了起来，又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霍都刚刚着地，就被巴德的践踏震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而他的落脚点，正好是莱曼两片身体中间形成的混合着内脏的血潭。霍都脚上用力试图稳住身形，却踩在了滑腻的血水里，身体失去了重心，向前跌去。

巴德双蹄一蹬，冲锋技能发动。这次不是用头顶，而是用左角。

两米的距离转瞬即到，霍都根本来不及举起刀防御，牛角直接刺进了他的胸膛，角尖从背后透出。

巴德右手握住锤子残柄，从霍都的腹部狠狠地插了进去，然后挑起尖部向上一送，刺破了霍都的心脏。

霍都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死得非常不甘心。

巴德抽出犄角，躺在了地上，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一个精英兽人走了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了巴德的头上。兽人崇拜强者，但并不代表士兵会放过杀死自己长官的凶手。

巴德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