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和小刀并排站在船头,手中拎着一瓶朗姆酒,手扶船舷,仿若一尊黑色的雕像。东海上的海风仍然凛冽刺骨,把两人的衣服吹得扑剌剌地在身后拍打着,却让巴德感觉非常惬意。大陆北方的这片海常年阴云密布,但比起前方的景象,头顶上的乌云也变得明亮起来。
船头正对的方向,便是五日岛。从磐石堡旁的海岸就能够看到这座岛上空笼罩的黑色云层,仿佛一只巨碗,方圆足有七百公里,漆黑的雾气远看好像个黑色护罩,把五日岛完全扣在里面;碗底上方连接天空,整个东海北部上空的乌云,仿佛都是从这个倒扣的巨碗碗底流出来的一样。
巴德望着远处的五日岛,正要举起酒瓶喝上一口,突然身下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抢下了巴德的酒瓶。铁须举着酒瓶向甲板远处跑着,嘴里喊道:“巴德你把这瓶酒让给我吧,回去我请你喝麦酒!”
巴德愣了一下,看着铁须,无奈地摇了摇头。火锤辞职后,雷焰就把铁须从折肩矿井调了回来,担任运输队长。铁须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刚从外边执行任务回来,听说巴德在磐石堡,就跟雷焰请了假,陪着巴德一起来了五日岛。
巴德并不愿意从幽暗地域跟出来的十几个半兽人,再跟着他身涉险境。他让纳斯帮半兽人置办了装备和冒险物资,并拿了五百金币作为路费,将半兽人们送上了去往莫高雷高原的大路。这些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在与红龙图利索玛斯的战斗中,帮了巴德小队很大忙,甚至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巴德希望他们能够代替已经死去的海因茨,去体验和经历地表世界的精彩生活。
铁须带着巴德小队,在磐石港找到了一艘即将出海去五日岛交易货物的商船。此时他正兴高采烈地边举着酒瓶跑着,边回头对巴德嚷嚷,结果没看前边,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对方岿然不动,铁须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面的人伸手抢过铁须手中的酒瓶,咕嘟咕嘟两三口就喝了个底儿朝天,用手腕一抹嘴说道:“不错!”
铁须站起身来,抬头指着对方喊道:“大紫薯,你昨晚也没少喝,怎么还抢我的酒!别欺负我打不过你哈!”
氐宿主嘿嘿一笑,低头说道:“那再来打啊,我让你两只手!”
铁须扯着嗓子喊道:“你也不看看你胳膊多长,要不是够不找你,我会输!?”
拿破仑正和白爪并排站在在一起,冲着船舷外吐着。他把大脑袋转了回来,虚弱地喊道:“我说你俩别吵了行不行?我这吐得都要人事不省了,让我清静会儿好不?”
“你看人家纳斯,跟猴子似的,都爬到桅杆上边去了。所有人里就你一个晕船,丢人不丢人?再看看铁须,下盘多稳。”妮雅靠在拿破仑旁边的楼梯旁,手里拿着个苹果,笑盈盈地揶揄他。
“早知道坐船这么难受,我就让纳斯背着我飞过去了……”话还没说完,拿破仑又转身开吐,只是已经吐了大半天,现在他只能干呕酸水儿了。
小刀有些受不了船头的北风,双手抱肩,有些颤抖地说道:“巴德,我冷。”
巴德只穿着一件棉布衫,里边就是肉了,也没法脱下来给小刀,四处寻觅大衣。妮雅从甲板中央走来,扔过来一件雪地狼皮大衣,笑着喊道:“就知道站在船头摆造型,小刀可受不了,赶紧下来吧!”
巴德接过皮衣,递给小刀说道:“你去下边吧,这里风太大。”
小刀接过毛皮大衣,披在身上,小声说道:“巴德,跟咱们一起上船的那几个黑袍人,你要小心点,我总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对劲儿。”
巴德点了点头,目送小刀走下船头,然后向甲板的另一个方向看去。五名身穿黑色厚棉斗篷,兜帽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物,也正向他看来。他们也是搭这艘船去五日岛的乘客,看起来像是冒险者。商船离港后,偶尔与他们对视时,巴德感觉其中四人的眼神都异常冰冷,其中一人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站在队伍最前边,唯一的一个眼神还像活人的那位,看到巴德看向他们,把兜帽向后掀了掀,露出一张蓄着漂亮胡须的中年人类男子的脸庞,面带微笑,向巴德走来。他解开斗篷的系带,从里边伸出右手,对巴德说道:“这位牛头人先生,不知尊姓大名?”
巴德和对方握了握手,说道:“巴德。”
对方没有在意巴德的冷淡,仍旧微笑着说道:“我叫修伯特,是复仇小队的队长,那四位是我的队友。请问巴德先生,您的小队也是冒险者吧?”
“是的。”
“既然是冒险者,去五日岛就肯定有目标了。方便告诉我吗?”
“这......不太方便。”
“呵呵,理解理解,出门在外,还是要有一些防备之心的。复仇小队去五日岛,是为了寻找一座上古神灵的祭坛,据说这位神灵的能力,是操纵灵魂。五日岛上有很多土著,危险系数很高,不知道巴德先生愿不愿意和我们结伴同行呢?这样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您说是不是?”
巴德心中一惊,看来知道这里有灵魂仪式秘密的人,还不止自己。他开口问道:“你们去找这个祭坛,有什么目的?”
修伯特脸上的微笑好像被雕刻上去的一样,一直没有消失:“我们冒险者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探险寻宝呗。”
“那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巴德先生,每个人心中都有点小秘密,您不介意我也保留一点隐私吧?”
巴德摇了摇头,他不习惯和这种油腔滑调的人交谈,这活儿本来应该是妮雅的。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修伯特态度很友好,巴德也没必要给人家脸色看。他想了想,说道:“如果咱们同路,搭个伴也好。”
修伯特一拍栏杆,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前边就快到五日岛了,咱们先去鱼眼城逛逛,明天早晨在城中心广场集合,看看下边的目的是否一致,如何?”
巴德点头同意了,但心中隐隐觉得,跟这五个人同行,不会有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