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两手握着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两端,正啃得满嘴流油,纳斯也抓着一大块肋排骨大嚼,还含糊不清地问道:“这肉真好吃,氐宿主,你抓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氐宿主在火堆两边放了两块大石头,中间架了一块钢板,一块块巴掌大的眼肉、腿肉和里脊肉,被放在钢板上煎着,氐宿主正在用两根拿掉箭头的木箭夹着肉不停地翻面儿。听到纳斯的问题,他一耸肩,说道:“拿破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妮雅回到营地的时候,拿破仑三人刚刚回来,氐宿主扛着一只野牛大小的动物尸体,一回来就张罗着做饭。妮雅把龙蛋被送出去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并分享了自己对图利索玛斯的实力分析。巴德和小刀也把他俩对全能者的想法说了出来,所有人都觉得,在红龙那儿强取豪夺,跟用脑袋去撞墙没什么差别。当妮雅提出偷回龙蛋的建议,所有人马上都想到了朵格。
巴德认为,先去红龙那里实地调查一下,再做决定比较好。大家也都同意了,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队伍就继续向南,往死亡矿区而去。
羊基野城往南走了不到十公里,就进入了一个向下的斜坡。从这里向南,是幽暗地域矿产最丰富的区域,精铁、金纹钢、奎砂、精金、黄金,以及水晶和宝石等各种矿脉,仿佛参加聚会一般,在这片区域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普通岩石中的含矿量,就已经达到了地表同类矿种的贫矿级别。巨大石块的裂缝中,不时透出金属和宝石的光芒,随便用锤子一敲,都有可能在碎石后发现一大块金属原矿。
在如此丰厚的宝藏旁边生活的羊基野城,却混得凄惨无比,在三座卓尔精灵主城中,是最穷的一个。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这些矿脉,都在巨龙图利索玛斯的领地之内,千年来没人敢到这里采矿。羊基野城的卓尔精灵探险队敢去偷沁罗的龙蛋,就是为了要在五十年一次的蜘蛛女神大祭仪式上,献祭龙蛋,得到女神的帮助,或者赶走红龙,或者给点其他的实惠。比起得罪图利索玛斯,羊基野城还是选择了挑软一些的沁罗来下手,这里距离红龙巢穴太近,沁罗不敢来索要龙蛋。
商路只修到了羊基野城,死亡矿区是一片彷如孤狼雪山一般绵延不绝的地下山脉,由于鲜有人至,道路极其难寻。八脚屋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无论是陡峭的悬崖,还是嶙峋的石林,抑或是幽深洞穴和狭窄裂缝,八脚屋都能顺利通过,省了小队大量的攀爬时间。
这座地下山中的兽类不多,倒是一种以金属为食的小兽随处可见。这是一种长得有些像四脚蛇的爬行动物,头部只有一张大嘴,眼睛和耳朵都已退化。它们靠感受岩石上的震动来侦测周围的环境,速度也极快,妮雅用弓钉住了一只小兽的尾巴,众人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
这种可以称为食铁兽的生物,长相很是怪异。身体呈椭圆筒状,体表有疙疙瘩瘩地突起,体侧长着八只带吸盘的脚掌。身体前半部分就是一张嘴,上下颚根部的肌肉非常发达。嘴里有三排牙齿,颚前部的牙齿都生有倒钩,里边的臼齿则与人类的相似,表面是大致的平面。看来这还是一只杂食动物,尖齿用来捕猎动物,臼齿用来咬开磨碎硬物。
拿破仑做了一根木头套索,套在食铁兽的脖子上,在八脚屋中养了起来。这个比狗大不了多少的宠物,食量却惊人的大,而且还挑食,纯度不高的矿石,它连理都不理。拿破仑养了几天,发现食铁兽的排泄物里,有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合金颗粒,硬度超强,堪比巴德的星陨石斧。拿破仑跟纳斯商量,以后年纪大了冒不动险了,就来这里开矿,光是这种新型合金,就能让他们发大财了。
不提两人的异想天开,八脚屋在死亡矿区中找了十多天,也没找到红龙的巢穴。这里人迹罕至,根本没有人绘制过地图。
巴德站在一座山峰的峰顶,看着脚下的群山中,那一片片一条条闪耀着金属光芒的露天矿脉,思考着找到目标的方法。妮雅走到他的旁边,说道:“巴德,咱们这么大海捞针一样寻找,也不是办法。死亡矿区的矿藏中,金纹钢是最值钱的,原矿石非常漂亮,也许图利索玛斯会挑选金纹钢矿脉形成的洞穴,作为巢穴。”
“宝石的矿脉不是更值钱?”
“是的,但宝石一般都是伴生,产量很小的,以前的巴菲特,不也是选择了精金矿脉的一个富矿洞穴吗?”
“咱们也不是矿工,怎么找到金纹钢矿脉?”
妮雅回头喊道:“拿破仑,过来一下!”
拿破仑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问道:“啥事儿?”
妮雅问道:“你懂地质学不?”
“稍懂一些,坎贝尔师傅以前教过我。”
“你知道怎么探矿吗?”
“每种矿的形成原因和地势走向都不同的,你问的是什么矿?”
“金纹钢。”
“金纹钢是种天然形成的合金啊,有黄金、精金、精铁等多种成分的,很少在浅层出现。不过精金和精铁有地表矿,可以沿着大型的精金矿找。咱们不是要找巨龙巢穴吗?你怎么想起探矿了?”
“图利索玛斯很可能在金纹钢矿脉附近的洞穴中。”
“那还用得着沿着矿找啊,有简单的办法啊!”
“什么办法?”
拿破仑故作神秘地奸笑着,巴德和妮雅同时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拿破仑赶紧服软,说道:“二位大侠免动尊手!我招,我全招!”
妮雅笑着说道:“赶紧说,哪儿那么多屁磕儿。”
拿破仑:“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在折肩矿井时,矮人是怎么把巴菲特引出来的?”
巴德:“不是说他们挖穿了矿道和巴菲特的巢穴?”
拿破仑:“对呀!但你们想想,矮人在地底挖矿,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不是会被岩体传到很远?”
妮雅:“这样确实能够引起图利索玛斯的注意,但咱们怎么找到他的洞穴?”
拿破仑:“你不会观察他从哪儿飞出来啊?咱们先把他引出来,然后到他飞出来方向的地下,继续敲敲打打,反复几次,跟着他出来的方向走,不就很快能找到他的巢穴了?”
妮雅:“对呀,拿破仑你真是聪明啊!这么大一颗脑袋没白长!”
拿破仑:“唉,太聪明也很孤独啊!”
妮雅:“不过前些天你怎么不把这个办法说出来?”
拿破仑:“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哎呀哎呀,你又掐人家大腿根儿的嫩肉!我这不是受你启发才想起来的嘛!”
巴德按照拿破仑的方法,让氐宿主下山在稍远处找到一个矿点,拿小锤儿敲矿石,他则拿着望远镜在山顶观察。果然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西南方向一只暗红色的巨龙飞了出来,向氐宿主的方向飞去。巴德赶紧给给山下发了暗号,让山下的人通知氐宿主,尽快躲避。
巴德小队全员已经用湿泥巴涂满全身,遮住了身上的气味。巨龙飞到附近,没有发现采矿队,敲打的声音也消失了,也没闻到侵入者的味道,它疑惑地在天上转了几圈,就飞了回去。
小队重新集合,乘上八脚屋,向巴德观察到的西南方红龙飞出的地方前进。一天后,他们故技重施,又把图利索玛斯引了出来。这次的距离近得多了,不到半天,巴德小队就找到了一座山崖上的洞口。
山崖南面是一座山峰,并不算陡。巴德让纳斯收了八脚屋,避免他的蛛腿碰撞石头的声音被山内的巨龙听到。众人沿着山峰爬上了山崖,进入洞穴。
这个洞从远处看去,不是很起眼,但在近处看,却又高又宽,巨龙完全可以飞出来。洞穴通道蜿蜒向下,不时还出现几条分支道路,好在只有主路非常宽阔,沿着路走就能找到红龙。
巨龙飞出来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走着下去却花了巴德小队两天的时间。他们怕遇到危险,没有走得太快。妮雅和氐宿主轮流在前边探路,终于传回消息,前方是一条金纹钢矿脉,矿体中有条地下河,红龙就在地下河的对岸。
这条金纹钢矿脉应该已在地下深处,整条河流都被矿石包围着,头顶上的矿体表面是金纹钢独有的条纹状花纹,金色、青色和黑色的金属纹路看上去很漂亮。巴德等人来到地下河边,纷纷躲在石块后,观察着对岸。
图利索玛斯趴在一片巨大的暗金色金属平台上,身体蜷曲着,不知有没有睡着。巴德从没见过体型如此庞大的巨龙,千沐迦、尼露贝拉和朗顿与这条红龙比起来,就像青年和壮汉一般;巴菲特在它面前,甚至还不如一名孩童。
它的头部棱角分明,边缘向后长着粗大的白色尖刺,头顶的龙角比千年树木的树干都粗。下颚的尖牙露在嘴外,最前端的两颗犬齿,比巴德都粗上两圈,更要高上一头。
它的鳞片是不规则的多边形,在皮肤上仿佛拼图一样长在一起,但看上去却并不杂乱。鳞片是暗红色的,缝隙中却透出黑红色的光芒,仿佛它的身体内部,都是休眠的岩浆。
它的体型属于壮硕型,骨骼粗大,颈围、腰围和尾围都有数十米,如果给它称一下体重,甚至可能达到千沐迦的五到十倍。
巴德小队六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其他人眼里看到了恐惧的神色。这种体型的敌人,任何战术都不管用的,巨龙身体上的一块鳞片都能并排睡三个人,厚度肯定更惊人,武器和法术都派不上用场。
巴德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龙蛋。他挥了挥手,向外一指,六人退到下来的山洞通道中,远离红龙巢穴。
大家围成一圈坐下,巴德说道:“动手肯定是不行了,看来只能偷了。”
拿破仑扼腕惋惜:“要是朵格在就好了,她那隐身技能用来偷东西最合适了。”
巴德说道:“咱们想想其他办法吧。”
一提起偷龙蛋,巴德小队的六人都积极地献计献策,不过又很快被否定。
妮雅:“我偷偷潜进去,肯定能偷到。”
巴德:“离得太近,泥巴也挡不住你身上的气味。”
拿破仑:“继续用之前的方法,在外边敲石头,把它引出去,咱们拿了龙蛋就跑。”
巴德:“它飞回来把咱们堵在通道中怎么办?”
纳斯:“我召唤一大堆小石头人去骚扰它,然后让其中一个趁乱把龙蛋偷回来。”
巴德:“图利索玛斯翻个身,就全都压碎了。”
氐宿主:“我去把他引到通道旁边的小路里去。”
巴德:“那你怎么办?”
氐宿主:“找一条窄点的路,把它卡住。”
巴德:“你怎么出来?”
氐宿主:“那就找一条能通到主路或其他支路的小路。”
巴德被氐宿主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不过这确实也是个办法,巴德想了想,刚想点头同意,小刀说话了:“我提个建议行不行?”
妮雅笑道:“这还用征求意见啊,咱们小队没那么多说道。”
小刀:“拿破仑不是有个幻境龙纹技能?可以试试把巨龙催眠?”
拿破仑一拍大腿:“对呀,这样咱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把龙蛋拿走了。”
巴德:“你那技能对巨龙有效吗?”
拿破仑:“……这我还真不知道,从来没试过啊!”
巴德:“这个办法也可以试一下。”
妮雅:“两个方法一起准备吧,拿破仑的技能一旦失效,氐宿主就启用他的方法。”
氐宿主:“我先回头去找通道。”
大家一起向来时的方向返回,氐宿主去找能够互通的支线道路时,其他人则在通道主路上又准备了几道保险措施。纳斯召唤出八脚屋,打算龙蛋一得手,马上就以最快速度逃跑。小刀的战斗能力不强,白爪驮着她先跑出山洞,在洞口等待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