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袤的脸色阴晴不定。
乐羊璟这个问题,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谁是天下第一?
其实世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秦凰生时天降异象,有金凤南飞,所以都认为秦凰乃是天下独一无二。
所以再有德行兼备的奇女子,都会与秦凰作为比较。
就比如乐羊璟,其实按照年龄来看,乐羊璟明显是要比秦皇年长几岁。
可是世人却常说,天下奇女子,除大秦凰女之外,便当属乐羊璟。
如此说法,便是已经公认了秦凰是天下第一。
可是此刻身在乐羊国,又在乐羊皇宫大殿之上,群臣环视,乐羊皇帝也是一脸期待。
若是公然承认乐羊璟不如秦凰,且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抽了乐羊皇室一个耳光!
那余下日子便再难好过了。
就算乐羊国自恃身份不会为难使者,但是这心结已经埋下,日后若是两国起兵,他杨袤就算不是战争的起因,也会是战争起因。
没有为什么,因为战争总需要一个起因,而他杨袤就是那个祭旗的人,而且所祭的还是两国的旗。
就连日后杨佑恐怕都保不了他,没准回去还会一顿责罚。
可是说乐羊璟天下第一,却又有不妥。
此刻各大势力使者皆在场,如果只是与乐羊皇室交谈的话,那么说乐羊璟天下第一无可厚非。
就算乐羊皇室知道这是阿谀奉承,也会宾主尽欢的!
谁还不想听好话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可偏偏此刻外人太多,且秦国使者也在,恭维了乐羊璟,便必然得罪秦国!
说不得还要落一个虚伪的名头。
难!太难了!
此问题不似诗词,可以入东宫翩翩那般两全其美。
那个女孩不争胜啊?有些东西必须要有一个第一第二!没有并列第一!
场中诸人都在冷眼看好戏。
杨袤的满头白发下已经渗出一层汗珠。
但他毕竟是枭雄杨佑的儿子。
这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杨袤这次能代表杨佑而来,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短暂的慌张之后便冷静下来,坦然笑道:“公主殿下,您是想听实话呢还是假话呢?”
乐羊璟一愣,随即说道:“自然是实话。”
杨袤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既然如此,那杨某便直言了。”
“殿下乃是天纵之资,杨某不敢欺骗,也不该欺骗。”
“今日乃是杨某第一次见到殿下的芳容,已然被殿下折服,不曾半点虚假。”
乐羊璟眉毛轻挑,等待着杨袤接下来的话。
杨袤接着说:“因为见到了殿下,所以才说殿下是天纵之资,但杨某却并未见过大秦公主秦凰。”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没见过,便不知秦凰是否如传言一般,又如何与殿下进行比较呢?”
“既然无法比较,自然不知殿下与秦凰谁是天下第一,若我妄言,岂不是在欺骗殿下了?”
乐羊皇帝微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瞟了一眼杨袤,竟然淡淡点了点头。
乐羊璟瞪着眼睛看着杨袤,表情变得极为微妙,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如此难题竟然会被杨袤这么快几句话间便解决掉了。
穆萧萧也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白头发的奇怪男子。
乐羊璟脸上露出了一阵笑容,点头道:“小将军所言极妙。”
极妙?而不是极为正确。
随后乐羊璟竟然轻轻为杨袤鼓掌。
杨袤拱手笑道:“殿下谬赞了。”
虽然乐羊璟的难题被杨猫巧妙化解,但是经此一番,杨袤也不好再为难春雪。
杨袤举杯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眼中的阴狠遗憾。
如此大好机会稍纵即逝,没能引出竹落雨,实在不甘。
杨袤眼珠轻转,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准备。
宴会继续进行,乐羊皇帝终于说话:“这歌舞也看了,诗词也听了,我北国尚武,不如这样,请诸位欣赏一番我乐羊独有的剑舞如何啊?”
“谢陛下——”下方众人其喊。
乐羊皇帝豪迈一笑,说道:“好!”
一旁的那个老太监立刻喊道:“承剑,剑舞!”
顿时从宫殿之外冲进了数十名身穿白衣的武士,人人剑眉星目,身材挺拔。
腰束玉带,头戴红木簪,手提三尺青锋!
细细数来,竟然共有三十六人。
三十六人巡视站定成一个方队,背剑于身后,向着乐羊皇帝行了一个剑客礼节。
乐羊皇帝挥了挥手。
随着编钟之声响起,三十六名剑客齐声呼喝一声,随后便提剑而舞。
此剑舞不似女子舞蹈那般柔美动人,但是却充斥着阳刚之美,大气雄浑,竟然使人心生豪迈,热血沸腾。
那个男子不曾梦想仗剑天涯呢?此刻那三十六名剑客似乎每一个都是另一个梦中的自己。
惹得场中诸人纷纷动容。
舞毕,掌声雷动!
穆萧萧也拍着手向陈惜命问道:“二叔,他们的剑法如何?”
“那是剑舞,不是剑法,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跳舞的。”陈惜命冷冷地道。
对于他这种用剑高手而言,对于剑舞,简直不屑于顾。
同样如此的还有对面坐着的鹤一白。
陈惜命冲着鹤一白举了举杯,鹤一白举杯回应。
穆萧萧撇了撇嘴轻哼道:“二叔,你这就叫做自命清高。”
然后小声道:“我看那个龙莫吟好像挺欣赏这剑舞的。”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因为他用的是刀,你换个刀舞试试,龙莫吟能起来砍人。”
穆萧萧摇了摇头说:“男人,真的好难懂啊……”
“懂我一个就够了,懂那么多也没用!”
穆萧萧闻言瞪了陈惜命一眼,却是俏脸一红,嘟囔道:“不害臊。”
谁知竟然被陈惜命听见了,说道:“我岁数大,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有什么害臊的?”
穆萧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惜命,随后气鼓鼓地道:“可是人家可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不能顾忌一下人家啊?”
陈惜命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穆萧萧。
看得穆萧萧一阵尴尬,问道:“你看什么?我那么好看吗?”
陈惜命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十九了……”
“我……”
穆萧萧一阵无语,咬了咬嘴唇哼道:“我说的是临舒。”
随后一把抓住临舒的手说:“临舒,咱不和他说话了,哼!”
惹得临舒一阵摇头轻笑。
本来场中的气氛一阵欢愉,可偏偏在此刻,杨袤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好,不愧是北国民风,这舞中都透着苍劲的剑魂,就如那寒冬凛雪一般!”杨袤一边说着一边拍手叫好。
乐羊璟笑道:“小将军喜欢就好。”
杨袤笑道:“甚是喜欢,甚至手痒啊。”
乐羊皇帝哈哈一笑,朗声道:“记得当年你父亲来到我乐羊做客时,朕也曾命人跳过此剑舞给你父亲看。”
“那日他与你今日所说的话倒是十分相似啊!哈哈哈!”
乐羊璟也点头道:“对了,小将军既然是将门之后,沙场之将,自然是身手不凡啊。”
“殿下说笑了。”杨袤至此刻还显得彬彬有礼。
但是穆萧萧却总觉得这个杨袤恐怕是要做什么。
“这坏小子不一定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穆萧萧转念一想,这剑舞与春雪似乎关系不大啊!又能如何扯上关系呢?
忽然穆萧萧眼中一闪,暗道:“不好,剑舞也是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