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羊璟明白,竹落雨始终放不下春雪。
不过这一点她也能理解,若是换做自己是竹落雨,恐怕也放不下吧。
竹落雨能够为了春雪而不顾性命远赴不知渊,此情若是那么容易忘却淡化,那竹落雨岂不是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又如何能配得上她乐羊璟呢?
如今竹落雨即将与自己成婚,与春雪却再无可能。
即使如此,看到昔日的爱人被人当中羞辱,若是能够置之不理,那也不算个男人了。
所以此刻竹落雨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乐羊璟不明白的是,这杨袤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春雪?
他就算不顾及乐羊国,难道就不怕日后那个和疯子一般的秦弘报复吗?
有些隐秘乐羊璟还是知道的。
秦弘作为大秦国未来的皇帝,九五之尊,娶一个风月女子做未来的皇后,自然是会受到朝中诸臣的弹劾。
可是最终呢?秦弘如愿娶到了春雪,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对外的宣称是因为大秦开国皇后牵月皇后便是一个红尘女子,所以秦国的民风比较开明。
可是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知道,之所以没有反对的声音,是因为那些反对的声音在婚礼开始前都彻底归于黄土了。
说那场婚礼是血色婚礼一点也不为过。
而今日杨袤如此羞辱春雪,秦弘岂能善罢甘休啊?
还是说杨袤最终的目的是羞辱乐羊国?
想到此处乐羊璟微微皱眉,暗道:“难道杨袤知道了竹落雨与春雪昔日的关系?”
若是即将新婚的驸马爷为了秦国的太子妃而动怒,那么这件事可就大了!
不仅仅是会打了乐羊璟一个耳光,也是打了乐羊国一个耳光!更是打了大秦国一个耳光!
用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通过今日在场的使者传遍天下!
若是如此,乐羊国与秦国将会同时颜面扫地!
但时候无论是秦国,乐羊国,还是秦弘和乐羊璟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到时候秦弘的怒火便不得不在悠悠众口的逼迫下转向乐羊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子狼子野心!用心不可为不狠毒啊!
乐羊璟想到此处后背一阵发寒!赶紧死死按住竹落雨的手。
竹落雨扭头看向乐羊璟,眼中已经密布红血丝,紧紧咬着牙。
乐羊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紧蹙眉头,因为竹落雨反手抓住了乐羊璟的手,使得乐羊璟手上传来阵阵剧痛。
乐羊璟眼中光芒闪动,对着竹落雨摇了摇头。
大秦国,昊京城。
皇宫御花园畔的听雨楼中。
秦弘与吴事非相对而坐,正专注于面前的一局棋。
吴事非缓缓落下一枚白子笑道:“陛下,您可是要输了,今日心神不在棋上?”
一阵风吹进来,吹动烛火摇曳。
秦弘思考着落下黑子说:“近日心神不宁,吴大人可有医治之法啊?”
吴事非摇头笑道:“陛下说笑了,若是阴谋诡计,玩弄人心,臣还有些心得,至于这医术,恕臣一窍不通。”
“呵,哪有把自己说得这么坏?”秦弘轻笑。
吴事非淡淡地道:“说到医术,臣倒是想起一个人,就是怕提起会令陛下恼怒。”
“那就不要提了。”秦弘又放下一枚黑子。
吴事非淡淡一笑,落下了最后一枚白子。
秦弘叹息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棋子,算是认输了。
抬头看着吴事非秦弘问道:“你说的可是穆威的女儿?听闻她的医术出神入化,连我那个南地的王叔都给治好了。”
“哼,多管闲事!”
吴事非点头道:“正是。”
秦弘起身看着窗外的桃林,那里原本是一片竹林。
“吴大人,你说我当初杀了穆威到底是对是错啊?”秦弘眼神深邃。
吴事非起身说:“臣不敢妄言,陛下所做的一切自然有其道理。”
秦弘回头冷哼一声道:“连你现在也会怕马屁了。”
“是拍龙……”
秦弘笑着叹息一声,淡淡说道:“不知怎的,心神不安,总觉得漏算了什么。”
吴事非笑道:“许是最近国事繁忙,陛下太累了。”
“过去也这般繁忙。”
“那便是娘娘离开数日,陛下思念娘娘了。”
秦弘轻皱眉头喃喃自语道:“春雪吗?滢歌吗?”
陡然间,秦弘双目大睁,射出摄人的光芒,心头猛跳,沉声道:“坏了!原来漏算了此处!”
乐羊皇宫大殿之中,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此时此刻就连鹤一白都无法发难,若是鹤一白公然对杨袤出手,那么不仅仅是折了乐羊国的面子。
同时最主要的是证明她生气了。
为何生气?因为提及了春雪的过往而生气!那岂不是说明就连秦国自己人都觉得春雪的出身是个耻辱。
乐羊璟明白此事若是再不揭过,一切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脑中灵光闪烁,乐羊璟突然笑道:“好了,这诗词歌赋有什么可聊的?还是翩翩公主文采学识渊博,就连我都对这诗词没什么见解呢!”
“春雪姐姐,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找个老先生学学,也免得什么也听不懂,嘻嘻。”
乐羊璟一番话说出,穆萧萧不禁暗暗点头。
作为能够与秦皇媲美的天下奇女子,乐羊璟又怎么会不动诗词呢?
可是她此刻有意贬低自己,却是无形中将自己与春雪归在一处,若是杨袤在以此为难春雪,那么便相当于同时为难乐羊璟。
这里毕竟是乐羊国,杨袤就算再无理取闹,也不敢贬低乐羊未来的女皇!
至于乐羊璟自己的脸面,不懂诗词又如何?谁敢质疑呢?
况且此刻在场都是聪明人,又有谁会当真呢?
春雪冲着乐羊璟点了点头,算是致谢。
就在乐羊璟要转移话题说些其他的时候,杨袤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公主殿下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殿下与秦国的真凰之女秦凰齐名,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又怎么会不懂诗词呢?”
杨袤这是不想善罢甘休了,看来今日他就是来挑衅的!
乐羊璟心中冷笑一声,暗道:“给你台阶你不下,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客气了。”
淡淡一笑,乐羊璟说道:“小将军此话从何而来啊?我自己怎么没听过。”
“天下人都这么说。”
乐羊璟眼中光芒一闪而没问道:“那小将军也这么认为?”
杨袤随口道:“自然。”
穆萧萧小声嘀咕道:“杨袤输了……”
陈惜命疑惑地看向穆萧萧,穆萧萧小声道:“二叔且听。”
果然,下一刻乐羊璟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小将军觉得我与秦凰谁才称得上天下第一呢?”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谈笑间反将一军!
杨袤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穆萧萧掩嘴轻笑,陈惜命也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乐羊皇帝却是端起了一杯香茶品了起来,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眼中尽是笑意。
至于晚宴为什么不饮酒,而饮茶,则是穆萧萧特意叮嘱的。
乐羊皇帝可是一个很听大夫话的病人。
而那位本该与杨袤同一个阵营的东宫翩翩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兀自吃着精美的糕点,就像是个贪嘴的邻家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