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易家少主,却耽于女色,你可知错!”
一道虚无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身上,后背瞬间被血痕撕成两半,凉风灌进伤口,分不清是痛的麻木还是冷的没了知觉。
“不知。”易少旸答。
“立少主之日,你曾当着列祖列宗立誓,以家族荣耀为己身荣耀,担起家族兴衰,十二句祖训你可有牢记于心!”
啪的一鞭,背上又添一道血痕。
一阵沉默之后,易少旸眼睑垂下,低了头。
“有。”
“你可有言践于行!”
声音越来越厉,灵鞭越发用力抽下来,啪的一下,挺直的背影一个踉跄跪下。
“……有负祖父所望。”
易少旸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接着就是无数气劲隔空袭来,他跪的一动不动,硬生生抗下所有处罚。
不到片刻,一袭青衫被鲜血染尽污色,辨不清原本的样子。
他身后的女子小孩心痛的扑上来。
“不要再打了,易老祖,求求您停手,阿旸会死的,他没有错,错的是我!求求您放过我们好不好,求求您了。”
女子痛哭哀求,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发出清楚的咚响。
易少旸忍着痛楚抱着妻子,阻止她继续磕头的动作,“卿卿不哭,你没有错,是我愧对先祖家族,理应受此罚。”
“爹爹。”小男孩抽泣着抱着爹娘。
易少旸拉着他的手,郑重的嘱托,“帮爹爹照顾好你娘亲。”
小男孩两眼含着泪花,不明白他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只听清楚了照顾好娘亲。
“好!我会照顾好娘的。”
易少旸艰难的露出一笑,用最后的灵力将妻儿送到后面? 又布下结界保护他们? 也拦下他们。
启唇却不闻一丝声音? 他用口型哄着,“不要担心,很快就没事了,乖乖地不要哭。”
易家老祖,他的亲祖父,化神修士,他便是想带着妻儿逃亡? 也无路可逃。
灵鞭的抽打下,易少旸的后背烂的堪比一滩泥,肋骨断裂? 灵气也险些溃散。
易老祖真的把人往死里打!
意识恍惚间,有人问他? “你可知错。”
易少旸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道。
“请祖父放过卿卿和小时……”
高大的身影终于倒地,鲜血淋漓的肉身感受不到一丝活的气息。
“阿旸?”意识到什么,女子朝他喊了一声? 声音透着无声的恐惧。
然倒下的人无法在回应? 她本就绷紧的神经终是崩溃。
“阿旸!”
声音尖利又带着情绪失控的颤抖,“易老祖? 阿旸…他是你的亲孙子? 你怎么舍得……杀了他? 阿旸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要逼他认!”
前方的易家老祖闭了闭眼,敛起眼中的痛色? 孤高又冷漠的道,“他本该无错,可你的存在,让他一再犯错,若非因你,他又岂会有今日结局。”
“我的错?阿旸的错?哈哈哈……不过是没有顺应你们的意思,娶个配得上易家少主的妻子罢了,没有为易家的壮大贡献一切,这也算错?”
“…他即为一族少主,就该谨记自身职责。”易老祖沉默了片刻,依旧冷声。
女子又大笑起来,片刻后猛然收声,目光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些易少旸所谓的亲人,幽幽的道:“阿旸说的没错,你们的血都是冷的,冷的让人发寒,冷的刺骨!”
易老祖闻言眉头高高皱起,脸上尽是被冒犯的怒意,正要发怒之际,却瞧见女子的动作,微怔愣一瞬,最后附以一声冷哼。
女子说完话后,抽出防身用的匕首抵上纤细的脖子。
“阿旸无错,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他的错,我替他担了。”
她看着躺着的人,目光缱绻留恋,随后看向身边的儿子,目光疼惜不舍,也添了无尽愧疚。
毕竟是易老祖寄予厚望的后辈,即便再怒,他也不会真的将人打死。
而横在在祖孙之间的最大矛盾,她,才会真正的面临必死之局。
只有她死,易家才会放心的全力救回阿旸。
女子语气缓慢却分外有力,“你们易家虽极为看不起我,但小时是阿旸之子,易家的血脉。幼子无辜,还望易老祖莫和我一个死人计较。”
而流着她一半血的小时,只怕未来将受到无数的委屈和不公。
“小时。”易老祖的一声冷哼,女子也不计较,轻轻唤了儿子小名,在儿子看过来时,克制住喉间细微的颤抖,温声到:“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听到了吗?”
“娘。”小时不安的抓着娘亲的手,心中逐渐升起恐惧,只能乖顺的紧紧盯着她。
“要听话哦。”温柔的语气像以往哄他入眠一样。
待儿子闭上眼,女子颤着手用力一划,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肤,滚烫的鲜血沿着伤口争先恐后涌出。
她自刎了。
小时不听话的睁了眼,入目的鲜红令他周身都犹如被寒冰包裹。
直到声嘶力竭的呼唤得不到回应,才懂得什么是失去的恐惧。
娘亲身上哪里都是红的,烟灰色的衣裙染尽暗色,打湿的裙边失了往日的张扬,安静的贴在她身上。
那是娘亲最爱惜的一件衣服……
后半夜明月隐去,乌云密布,很快大雨倾盆而下,粉色的栖星花瓣被雨点打落下来,和地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红的粉的一片,他模糊的双睛,早已看不清这些红是娘的血,还是栖星花原本的颜色。
这些明明是寂行的故事,里面每一分怨恨、痛苦,都与童言无关,可她的心口却随他的话无端的隐隐抽搐,像是感他所感的作痛。
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忍不住捂了捂胸口,眉头紧锁,隐忍的咬牙支撑。
寂行还沉浸在回忆中,那些血色记忆每每被翻出来,都会让他心中杀意涌动,陷入暴戾的情绪中。
四周的树木因为汹涌的杀气簌簌作响,大风卷起地面的红撒向空中,漫天夜空皆是红的似血的花瓣旋转,柔软的组织机构在杀意的感染下,载了几分冬夜凌厉。
小院中,一片肃杀之气。
一只手无知无觉的轻拽了他的衣袖,在院中横行肆虐的煞气,突然的被这只手打断,气氛随之僵硬了片刻,高速旋转的花片猛然卸了力量,飘飘洒洒,形成了一场别样的红雨。
童言想,此刻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的,即使自己说不来几句安抚的词。
可是,她心口有点难受,好像突然间有一股古怪的悲伤孤寂罩了上来,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同时也抽走了她说话的欲望和力气。
两人皆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开口。
直到膝盖上铺满了红艳艳的栖星花瓣,童言终于放开了抓住袖口的手,动了动盘坐的僵硬的双腿,跪着直起上半身。
然后,出人意料的拥了拥面前得青年。
“你会心想事成的!”
她说不来漂亮的安慰话,丧母之仇,又岂是随口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忘记几十年来所承受的痛。
他肯定想报仇吧。
那就祝他心想事成。
一切如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