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虽然没有直接的目击证人,但物证口供齐全完整,已经可以正式结案了。
沈怡佳便把惊堂木重重一拍,道:“梁柳氏被杀一案,凶犯四人均已到案认罪。本案事实清楚,物证充分,且四凶嫌对自己犯罪的事实供认不讳。本公主判决如下:梁王氏为主犯,梁友宽、梁栋、梁才为从犯。但四人长期受到死者梁柳氏的虐待伤害,按律可减轻一等处罚。案发时梁柳氏本身存在重大过错,按律可减轻一等处罚。四人中两人年事已高,两人年幼,按律可减轻一等处罚。四人杀人时无预谋,乃激愤所为,危害性不大,可酌情减轻处罚。”
杀人偿命,梁家祖孙四人按律是要被判斩首的,减轻一等为流放,再减一等为监禁,再减一等为苦役,再酌情减轻处罚。
最终,沈怡佳宣判道:“本公主按律判处梁王氏服苦役五年,梁友宽服苦役三年,梁栋和梁才服苦役两年。退堂!”惊堂木再次拍响。
“叩谢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两家祖孙四人对沈怡佳感激不已,不停地叩谢道。
院子里面的围观群众也对沈怡佳的判决极为满意,一时间:“公主英明!”“公主千岁!”的呼声不断。
沈怡佳和靳羽菲、百里锦到后堂去坐坐,打算等吃瓜群众都散了之后,再回到客栈中。
刑名师爷尹忠怀将本案的卷宗整理完毕之后,便放下笔墨到后堂去了,宫九竟然也跟到后堂去了。
沈怡佳才坐定,便有人上了热茶来。一场案子审下来,沈怡佳觉得喉咙干渴的都能冒出火来,便端起了茶碗,略微吹了下,便浅浅啄了一口。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茶叶了,入口又苦又涩,茶碗之中还飘着许多碎茶沫子。
沈怡佳虽然惯常喝的就算不是贡茶也都是茶中上品,这茶实在是难以入口,勉强咽下去口中的那一小口茶,便将茶碗放到了一边。
本就不是拘泥于那些虚礼的人,后堂本来就是给升堂审案的老爷、师爷和差役们休息的地方。所以,进了后堂便人人有座,人人有茶。
宫九捧了茶碗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便将茶碗放到了一边。这茶实在是难喝,连他常去的那家茶碗里最便宜的三文钱随便喝的大碗茶都比不过。
只有尹忠怀一人捧着茶碗喝的啧啧有声,也只他一人将这茶水都饮尽了。
“尹师爷,您是味觉退化了么?这茶实在难喝,您怎么还能喝得下去?”宫九忍不住问道。
尹忠怀简直喝的是意犹未尽,他将喝干了的茶碗放下,捻着自己修剪的极漂亮的山羊胡子答道:“这喝茶嘛,品其味为下品,品其香为中品,品其意方为上品。”
“我等却不如尹师爷茶品好了,通通是只能在下品境界混的俗人了,远不如尹师爷能够登到上品境界啊。”沈怡佳觉得尹忠怀这人颇为好玩,忍不住要打趣一番。
“正是啊,”尹忠怀竟然点了点头,又抚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的,才说道:“这品茶就是要品其中的意啊,这个意啊可是很复杂很玄妙的一门学问啊。这茶叶的名头是意,品茶的时间是意,烹茶的手法是意,但最重要的意却是共同品茶的人。若是共同品茶的人是品性高洁的,甭管喝什么茶就都像是在喝齐草仙葩一般。”
尹忠怀这个老狐狸,竟然是面不改色地拍了一个响亮的马屁。
幸好沈怡佳喝不下这茶,不然定是要将茶水全都喷出来,失了大唐公主的体面了。
“尹师爷的这番高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果真新奇有趣。”沈怡佳笑着看向尹忠怀。
“公主若是与尹某相处久了,还会听到好些个新奇有趣的理论。尹某不才,但也被困在这临安府衙中整整十七年了,对刑狱之事不敢说精通,确有些心得。尹某希望能够追随公主左右,能够换个地方见识一番。”尹忠怀忽然起身跪在沈怡佳面前,抱拳向沈怡佳见礼。
沈怡佳略微思量了一下,她虽然通晓大唐律法,也能侦破案件,但在审判方面还是个新手。问真府成立以后,确实也需要个懂审判刑决的人才。
“能得到尹师爷协助是本公主的荣幸,但本公主此次南巡是代二圣巡视天下刑狱,并没有调任派遣官员的权限。待本公主回到长安之后,必定要禀明二圣,届时再将尹师爷调配到本公主身边。”沈怡佳说道。
“多谢公主成全!日后尹某必定竭尽全力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尹忠怀大喜过望,向沈怡佳叩谢道。
也难怪他如此,刑名师爷虽然参与审案,并进行整理卷宗、证据等活动,也有一定的权力,但刑名师爷并不是一个官衔职称,也不再官府机构体制内。刑名师爷与掌管刑狱的地方官员属于雇佣关系,尹忠怀是受雇于已经死去的临安城守。他是念着同僚情谊,暂且担一担临安城内刑狱之事的担子,待新任城守上任时,他还是要另某个去处的。
尹忠怀是个落地的举子,心中最大的执念恐怕就是不能走上仕途。沈怡佳若是如那临安城守一般,只是雇佣尹忠怀的话,沈怡佳现在就可以让尹忠怀随行。偏沈怡佳说得是要调任官员,这便是要举荐尹忠怀入朝为官的意思了。
宫九却没有像尹忠怀一样,借着这个机会请求沈怡佳将自己调走,他已经与表妹定亲,实不愿离开临安。他更好奇的是沈怡佳如何就怀疑上梁家那祖孙四人了,还是他带着沈怡佳勘察现场的,现场明明就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指向梁家祖孙四人啊。从迈进梁家那个小院开始,宫九在脑海里将整个勘察现场的过程又回忆了一遍。
“公主,小的还是想不出来公主为何会怀疑上梁家那四人?”宫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沈怡佳指点几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