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她屋头里是什么意思?”沈怡佳追问道。
罪行都已经招认了,梁友宽没必要再隐瞒任何事实了,杀人偿命,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的最坏结果。想到这些,他反倒轻松了许多,对于沈怡佳的讯问,便回答的更详细了一些:“当时,我谈了谈她的呼吸,好像是感受不到呼吸了。我和老伴儿害怕我们掐死梁柳氏的事实被人发现了,便想伪装成梁柳氏自杀,便将她搬到她的屋子里面,将人挂在房梁上了。没想到才将人挂上去不久,就有街坊来看我们,街坊就看到她的尸体了,就报了官。”
“你们为何非要掐死她?”沈怡佳又问了一遍,梁友宽刚刚并没有回答出他的作案动机。
提到为什么要杀梁柳氏,梁友宽刚刚平复下的情绪忽然又激动了起来,他高声喊道:“她就是个恶鬼!她是个畜生!人人都说她辛苦养活我们一家,都说她照顾老的还要抚育小的不易。啊呸!”
“她在外人面前装得对我们极好,可这几年我们实在是过得生不如死!但凡有她不顺心的时候,她就对我们老两口对两个小孩子都是非打即骂。有时候孩子调皮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做什么了,她就用藤条抽,用铁钩烫,用针扎,打得孩子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偏偏这妇人狠毒又有心计,她打的地方全部都是衣服能遮盖起的地方,衣裳又给孩子收拾的齐整,竟然直接都瞒过了。我们老两口护着孩子了,她便连我们一起打骂,然后将西厢房都锁起来,断水断粮。孩子若是跟旁边的街坊们透漏出一点点委屈,她打得便更狠。有几次,都将我的小孙儿打的昏死过去了……呜呜呜……”
梁友宽又哭了起来,他说得内容沈怡佳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听他亲自讲述出来,却是另一种心情。不只是沈怡佳,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情起这苦难的祖孙四人的遭遇了。
“今天她……哎……我们两个老骨头给这个毒妇偿命就够了,两个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懂,还请公主大人饶他们一命。”梁友宽重重地向沈怡佳叩头求道。
沈怡佳心中也是欷歔不已,接着道:“你如实供述了自己罪行,本公主会从轻发落。你将口供签了,就随差役下去吧。”
院子里的吃瓜群众不敢再造次喧哗,但听了梁友宽的供述,叹气声此起彼伏。
“将梁王氏带上来。”沈怡佳道。
刚被押到旁厅的梁王氏又被带了上来,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她在旁厅之中已经将堂上梁友宽招供的情况听得清清楚楚,情知这事情终究是败露了,再抵赖不得,便也不再撒泼抵赖。
差役将堵住她嘴的布拿走,又在她后背拍了两下,梁王氏便恢复了些力气,恭恭敬敬跪在了正中央,对着本案的主审沈怡佳哭求道:“民妇有罪,要偿命就用民妇的命去偿,恳请公主大人开恩,饶了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孙子一命。”
“梁王氏,你可认罪?”沈怡佳问道。
“民妇认罪,是民妇杀了儿媳梁柳氏,请公主大人开恩啊。”梁王氏又哭求道。
“将两个孩子带上来。”沈怡佳道。她只是要查明真相,却不是真的要定案砍了谁的脑袋,但是有些事实还是要摆在吃瓜群众的眼前才是。
两个小孩子很快被带了上来,他们被梁柳氏虐待怕了,瑟缩又颤抖。一见了梁王氏,两个小孩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挣脱开差役的手便扑到了梁王氏的身边。
“快,快向公主大人认罪。”梁王氏还不算太蠢,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便拉着两个小孩跪下。
他们虽然还在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却是极听梁王氏的话,一边一个跪在了梁王氏的身边,边向沈怡佳磕头边说道:“我们向公主大人认罪,请公主大人开恩。”
“公主大人,两个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请公主大人开恩,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被虐待怕了。请公主大人可怜可怜他们,清公主大人和诸位大人看一下。”梁王氏说着,便扯开了两个孩子的上衣,语气中满是心疼又无奈:“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们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被扯下衣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两个孩子伏在地上哭泣。他们后背上和手臂上布满了各种各样被责打虐待所留下的伤痕,烫伤、割伤、划伤、刺伤……青青紫紫红红黑黑一片,有的伤口结了血痂,有得伤口化脓溃烂了,流出棕红色的脓血来。
沈怡佳已经看过验伤报告了,知道他们被梁柳氏虐待许久,可是记载在纸面上的黑白双色的文字自然比不过亲眼见到的彩色的伤口所带来的冲击大。沈怡佳微微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心再看。
站在院子前排的吃瓜群众也都看到了两个孩子身上的伤痕,有心软良善的妇人都落下泪来。这两个孩子实在可怜。
“天气凉,先为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大夫就在后堂,等本公主宣判之后,大夫便会为你们诊治。”沈怡佳正色道。她心中虽然很同情这祖孙四人的遭遇,但他们毕竟违反了大唐的律法。
“谢过公主大人,谢过公主大人!”梁王氏不住地向沈怡佳叩头道谢。
“将梁友宽带上堂来,再传仵作、里长、大夫上堂。”沈怡佳道。
所有人都到齐了,沈怡佳便让仵作将验尸报告当众宣读了一遍,又当堂将梁友宽、梁王氏和两个孩子的手印与死者梁柳氏尸体上的痕迹进行了对比。大夫将四人的验伤报告当众宣读了一遍,又向众人说明,沈怡佳已经让他喂梁家四人吃了治疗伤病的药物。里长当众证明沈怡佳是用马车将梁友宽等凶嫌四人拉到临安府衙的,且沈怡佳未对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用刑,梁家祖孙四人在沈怡佳手中当真连一点油皮都没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