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怀宁市有所烹饪学校，谭小红就跟学校领导联系，从实习生里挑选了一名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农村女孩，朴素、勤快、聪明，又烧得一手好菜。

有这么一个小保姆在家，她这才放心了。

潘毅刚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雷浩也紧随其后跟上来了。

潘毅回头看他一眼，一边开门一边说：“没见过，你这蹭饭吃的比主人都积极嘛。”

雷浩立刻说道：“大约有半年没和你套近乎了，有点想你了。”

潘毅开门往屋子里走，给雷浩递过一双新拖鞋让他换上，说道：“你别说得情意绵绵的，我可不想你。”

说话间，两人来到客厅坐下了，抽起烟来。

保姆开始陆续往桌上端菜。

这个时候，潘毅的电话响了，是宁原区委书记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这会儿在饭店里等他。

昨天就邀请过他，被他拒绝了，现在又来电话。

潘毅说了声：“我有事！”就关机了。

雷浩在一旁听到，有点悲凉地感叹道：“自从我做了纪委书记，就没人请我吃饭了，别人都把我视为眼中异物……”

潘毅笑着说道：“有人说，厅级干部中最难忍受寂寞的是谁？就是纪委书记这个角色！

虽然你可以看到各种形式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和腐败现象。看起来挺热闹，但是你的内心是孤独的。”

雷浩接着说道：“这年头，搞腐败的人辛苦，反腐败的人也辛苦，都活得不容易啊。

潘毅说：“尼采说孤独者有三种状态，神灵、野兽和哲学家。你既不是神灵，也不是野兽，那可能就是哲学家了。”

雷浩苦笑的说：“我当不了哲学家，哲学家脑子得聪明，得花言巧语，我可不会。”

潘毅把烟头蹭灭，起身说：“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不说不愉快的事了，来，我陪你喝酒。”

雷浩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张岩的群众基础那么好，那么能干，为什么就不能当唐宁县的县长？”

潘毅知道雷浩想起今天上午开会的事了，他这是在为张岩鸣不平。

自己何尝不是？

潘毅也喜欢张岩，两人插队那会儿同宿舍三年……

可是，他心里明白：在官场上，尤其作为一名领导，不能把喜欢一个人太过直接地表露出来，即使面对的是你可以信赖的人。

再说，个人服从组织是原则，大家都得遵守常委会的决定，这是维护集体领导的一个重要方面，个人有不同看法也只能保留。

潘毅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说：“在政府的人事决策中，委屈一两个人才，提拔一两个庸才，都是正常的。

如果他真是人才，是能够经受这种委屈的，委屈也是一种考验。真正的人才是能够经受组织考验的。”

雷浩之所以喜欢张岩，一是因为他的清廉自律。

二是因为他个性不错，见谁都是一脸微笑，即使在批评人的时候，也是微笑着批评。

在他的身上，总是深藏着宽容与温和。

但该强硬的时候则是非常强硬，比如十年前搞得那场轰动全省的师德师风大整顿，毫不留情。

作为纪委书记，对各县区主要领导的民众反映还是比较清楚的。

纪委是什么？纪委就是阅读和处理举报信的专门机关，是非常专业的匿名信特别读者。

上任纪委书记的这些年来，接到过许多对全市各县所有县委常委的告状信，其中大多数都是匿名举报的信件，主要反映这些领导干部的贪污受贿或生活作风问题。

有些是捕风捉影，有些是恶意诬陷，有些是真凭实据。

介质上，有书信、光盘、录像带、录音带，品种繁多，举报方式千奇百怪。

唯一没人举报过唐宁县常务副县长张岩，这实属难得。

如今没有受到举报的县级领导，已经像大龄处女一样稀罕了。

雷浩心里很明白，受到举报的干部不一定就真有问题。

但群众反映强烈的干部多少是有一些问题的。

群众反映好、从未举报过的干部，基本上是可靠的。

这是判别干部优劣的一个起码尺度。

这便是雷浩在常委会表决张岩作县长人选时，举手赞成的重要原因。

当一个人的个性受到很多人喜欢的时候，这个人也就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张岩的清廉和个性，潘毅同样也非常喜欢。

张岩在担任唐宁县教育局长时的业绩，是有目共睹的，全县每一个乡镇和将近三分之二的村，都建立起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乡村学校。

张岩的出色工作，表现让他在唐宁县新一届人代会上，当选为副县长。

接着，张岩风风火火地处理了几件前几届政府都深感头疼的事。

比如唐宁县群众上访的问题，这在全市都有名的。上访的群众可以为一件小事从县委上访到中央。

省市领导每回来当地检査工作，当地县政府最头疼的就是怕上访者围住他们的车辆，影响了当地政府的形象。

县政府害怕上访者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那些人像游击队一样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张岩当了副县长之后，分管信访工作，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扎扎实实处理老上访户的遗留问题。

而大多数问题都是涉及移民补偿、安置之类的，说白了就是要钱，或者说是要更多的钱。

张岩的原则就是：对于老百姓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在涉及面不大的情况下，政府是可以迁就的。

张岩说，政府迁就自己的错误是严重错误，但迁就老百姓并不是错误，而是一种执政的胸怀。

于是，县政府拿出二十多万，专门解决这个问题。

老上访户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县委县政府跟各乡镇签订信访责任书，把上访问题全部压到乡镇去，出现问题要就地消化，就地解决。

凡是出现到省市和中央上访的事件，要追究乡镇主要领导的责任。

这一招还真管用，责任书一签订，乡镇领导就不推诿了，因为谁都想保乌纱帽。

这一举措成了一条重要经验，在全市全面推广。

上访的问题也是各级秘书长头疼的事情，张岩为潘毅化解了一个重大的心头之患。

张岩当了一年副县长就当常务了，现在常务也当了三年了。

潘毅希望这次能让他独当一面，主政全局。

他一心要举荐的人未能如愿，虽说略有不悦，但反过来想，常委们有自己的主见也是好事，不能因为书记和市长的意见而左右他们。

以前，潘毅和雷浩并不在一个市里工作，但两人曾经都是省委党校高级研究班的同学，曾在一个房间住过一段时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在党校学习期间，某地的一个女副市长偷偷喜欢上了潘毅的高大帅气，隔三差五地请潘毅喝咖啡，弄得潘毅魂不守舍的，两人差点摩擦出类似爱情的火花来。

妻子谭小红似乎从丈夫身上发现了什么苗头，隔三差五往省委党校跑。

并偷偷跟雷浩说：“大哥，潘毅这个人可是招女人喜欢的，拜托你给我看着点。”

接下来，雷浩就给谭小红当起了线人。

之后凡是潘毅私自出去，回来就要逼他坦白交待：“出去干什么事了，是不是又跟女市长在一起眉来眼去的啊？”

潘毅坦白说：“我和女市长真有一次暧昧的行为，但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后果。”

雷浩接着说：“你在仕途上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千万不能发生婚外恋。

否则，我就向你老婆举报你包二奶！而且那二奶还是副市长，是个大号的二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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