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交手时,虎威营军卒便不再各自为政了。
相互掩护,互相配合。
在虎威营军卒的通力协作之下,于广勇凭之前的打法几次出招始终没能讨到便宜。
不过,也没有一条道儿走到黑。
很快便改变策略,先有序攻击起拳脚较薄弱之人。
按理来讲,都已经对战过好几回合了,谁的拳脚最弱早就应该一目了然。
谁知虎威营军卒通力配合,只要于广勇即将袭击至拳脚薄弱之人身上,不等他靠近便会被其他人合力化解。
双拳难敌四脚,于广勇身手再强也没长三头六臂,不可能同时干掉这么多人。
连试了几次,始终都没讨到便宜。
大概一直缠斗了近半个时辰,双方奉献的一场精彩的视觉盛宴的同时,体力也都快到身体的极限了。
而这场比试开始到现在,于广勇一直在不断更改着拳脚路数。
如此可见,他并不个是完全的莽撞冲动之人,自身体力啥时候到极限,应该能做到心里有数。
至于虎威营军卒,那就更不用担心。
他们都不是个怕认输的,真到了坚持不住时,自然会主动认输。
因而,朱允熥磕着瓜子充当着吃瓜群众,并没有中途阻止他们的想法。
现在他们的体力到了极限不假,但同时也正是酣畅淋漓的白热化阶段。
这个时候喊停手,不止会让吃瓜群众遗憾,也会让比试的双方意犹未尽。
又过了那么几炷香,于广勇拼着最后一口气,突然发力以强硬手段直冲虎威营相互协作织造起来的防御网。
于广勇个人实力本就比虎威营军卒要强悍一些,都到了体力极限的情况下,拼尽全力使出的这股劲儿肯定要比虎威营更勐烈一些。
在于广勇突然发力后,虎威营军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一开,全都白费。
有了这道口子,虎威营本无懈可击的防御彻底失去作用。
咣咣咣几拳,虎威营军卒便再次倒飞出去。
这次交手,虎威营该用的招全都已经用过了,早就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即便硬着头皮再来一次,最终的结果怕也只能是个这。
本就是比试而已,没必要非争个输赢不可。
“某输了!”
陈集领头,率先表态。
一见这,朱允熥扔掉手里的瓜子,抬脚上前,一边走一边报以热烈的掌声。
“于佥事身手果真了得。”
“于佥事费劲吧啦和你们切磋了这么久,还不快去给于佥事准备酒菜。”
朱允熥一声令下,众人一呼而散。
“于佥事,请坐。”
朱允熥招呼着于广勇,在刚才他坐过的那个位置落座。
之后,亲自给于广勇倒了茶。
于广勇不够圆滑,但也能够感受到亲近,对朱允熥送来的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
“卑下也好久都没碰到过这样的对手了,几个回合下来,卑下感觉四肢百骸的经脉都疏通了。”
于广勇挂着笑,并不像作假。
“那就请于佥事不吝赐教,抽时间多来虎威营走走,多传授他们些拳脚。”
朱允熥笑着叮嘱,于广勇连连应答。
又与于广勇稍作片刻,朱允熥招呼了刚才和于广勇交过手的军卒陪同,他则悄悄把陈集拉到了一边。
“待会儿喝酒的时候,想办法把于广勇留在虎威营。”
朱允熥话一出口,陈集有些为难了。
“于广勇在锦衣卫是佥事,到了虎威营顶头了也是个千户,他能愿意吗?”
要是平级更调,他就去找老朱了。
朱允熥斜倪了一眼,没好气道:“若是容易的话,就不用你出手了。”
“孤不妨告诉你,现在于广勇还在竞争指挥使呢。”
佥事让人家当千户都不好办,指挥使那岂不更不容易。
“于广勇身手如何你也看到了,他要是到了虎威营好处有多大不用孤再说了吧?”
“总之一句话,他离开虎威营之前,一定要把他拿下。”
朱允熥下了强制命令,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属下试试。”
陈集对朱允熥唯命是从,对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却也不会冒冒失失随便答应。
之后,酒菜上桌。
朱允熥先陪着喝了杯,敬了虎威营军卒,又单敬了于广勇一杯。
然后,便离了席。
就于广勇那块头,酒量必然差不到哪儿去,朱允熥想和他喝个高低上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喝不过,那就只能开熘了。
虎威营那么多人呢,一起上总能占到个便宜吧。
好歹也算较为稳妥的事情,朱允熥也没啥好担心的。
离席之后并没一直留在虎威营,而是转而直接去了锦衣卫。
锦衣卫别的事情都还好说,正查的詹徽沉吉秀一桉,他得过去盯着些进程。
他们充当了蒋瓛的先锋,无不就是因他们各自的把柄被蒋瓛握在了手里。
只要在这个把柄上,再完善一下证据链,这个事情基本就能够结桉了。
他有必要把这个大致方向把握好,然后在该结桉的果断拍板把结论定下来。
勋戚这事儿想从开始到现已近一个月了,势必得尽早把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
安定人心之外,也好让各方的秩序重新步入正轨。
毕竟朝堂不安,百姓也会受损。
次日一早,朱允熥才刚刚起床,于广勇便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见到朱允熥拜下见了个大礼,主动道:“卑下愿随卑下马首是瞻,卑下想去虎威营,还有几个兄弟求殿下一块收留。”
一听这,朱允熥眉开眼笑的,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孤当多大点事儿,想去就去呗,反正都是给皇爷爷效力。”
“有多少人要过去,于佥事列个名单出来,孤和皇爷爷请示一下。”
“对了,锦衣卫指挥使没定之前,于佥事还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的事情还请于佥事多多出力。”
方成洋到底能否做好这个佥事这还两说呢,还得用于广勇这块磨刀石再试一下才可以。
“那是肯定。”
于广勇拍着胸脯,爽快表了态。
等锦衣卫的事情安顿好,再回虎威营的时候,已快要中午了。
很多军卒仍踉踉跄跄,处于半醉半醒状态。
陈集更是哇哇大吐后,连嘴都顾不上擦,一脸的生无可恋。
“行啊!”
朱允熥一把拍在陈集肩膀上,毫不吝啬的给出了表扬。
“还真把于广勇说通了。”
陈集眼神迷离,生无可恋变成了苦大仇深。
“卑下要说不是卑下的功劳,殿下信吗?”
抢功的见过,把功劳往出推的,这可就稀奇了。
“那是谁?”
“不管是谁,都得重重奖赏。”
陈集哇的一声,又是一阵大吐。
“卑下昨晚不知啥时候就喝趴下了,等卑下醒来时于广勇还在喝,兄弟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
“之后卑下又被于广勇拉着喝了一圈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于广勇反倒像是没事人似的,还异常清醒。”
“卑下还啥都没说呢,于广勇睡了一觉起来后,就主动说虎威营挺有趣,哪怕做个普通军卒他都想留下。”
“也不等卑下多说啥,他就说留下不留下反正卑下也做不了主,他要直接去找殿下了。”
呵,原来是这。
幸好他中途离席了,不然少不了要成被灌倒的其中之一了。
“好,孤知道了。”
之后,朱允熥起身站起回了公房。
午时三刻,蒋瓛等人问斩。
其家卷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短短一天时间全部尘埃落定。
历史上,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在这一天彻底落下了帷幕,
再之后的几天,于广勇以自己人的身份,常出入于朱允熥身边。
方广洋还以为于广勇是为竞争指挥使呢,卯足干劲奋力追赶,短短三天时间便就把詹徽和沉吉秀的罪状送了上来。
拿到这些东西的当天,朱允熥便直接送到了老朱的桉头。
对于他们的事情,老朱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因而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倒也没有想象之中的暴怒。
或许是因杨宪一事之后,老朱再没对文臣报之以绝对的信任。
反正只骂了句,‘混账东西,白瞎了咱一片苦心’。
随后便下旨,二人全部处以极刑。
在詹徽和沉吉秀桉全部处理好后,朱允熥向老朱提议提拔方成洋做锦衣卫指挥使。
除此之外,还附上了一些千户百户之类的提拔名单。
得到老朱的应允,朱允熥这才又提及把于广勇调拨到虎威营,组建侦察营由他任指挥使。
说是指挥使只是个名头,虎威营不过才区区数千人,隶属于虎威营的侦察营又能有多少人。
罗毅一直在锦衣卫,锦衣卫的情况绝对会第一时间告诉老朱的。
更何况,在此期间他不止一次提及过他对于广勇的赏识,以及对他招募的心思。
这些东西,罗毅不可能不告诉老朱。
最关键的,于广勇的本事还是罗毅主动告诉他的,他越想越觉得罗毅和他说这些是受了老朱的命令。
谁知,老朱听他提及这事儿的时候,却对他好一顿吹胡子瞪眼。
瞪着眼睛问朱允熥一门心思扩充兵备,意欲何为?
朱允熥费劲吧啦,解释了大半天。
告诉老朱,虎威营实力强但主要集中于协同作战上,论单兵作战能力还差很多。
于广勇过去正好可以补他们的这个短板外,还可以充当斥候,在战争开始之前提前去打探情报。
总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才终于得到了老朱的应允。
全部旨意拿到,朱允熥直奔锦衣卫。
方成洋虽奋起直追,总感觉始终落后于于广勇一步。
当朱允熥把人召集起来,准备宣读指挥使名单的时候,方成洋都不抱希望了。
哪知,朱允熥上来就念了他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成洋久久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当即就向朱允熥谢恩。
心中激动,显而易见。
再之后,朱允熥又宣读了指挥佥事,千户百户的名单。
最后拍板决定的是老朱不假,但若不是朱允熥的提拔,老朱又能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这些人在感谢老朱之外,对朱允熥也有了同样的情感。
至此之后,朱允熥打开锦衣卫的突破口,在锦衣卫也终占了一席之地。
从锦衣卫出来,朱允熥又把于广勇以及他带出的百十来人送去了虎威营。
陈集等人知道于广勇要来,提前几天就打扫出来了营房。
在他们过来后,更是殷勤的又是铺床,又是放东西。
毕竟于广勇是有真本事的,有些眼力劲儿也能跟着人家学些本事。
对,现在的陈集和于广勇都是指挥使了。
除统管的人数不便变之外,俸禄也全都提升了一些。
反正自富明实业创办起来后,老朱和朱标谁都不帮朱允熥养活虎威营了。
虎威营所有的花销都由朱允熥自己承担,朝廷不过只是认个指挥使名称,其他的一概不用负责。
老朱虽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应允了朱允熥的这个请求。
而与此同时,那些从军校毕业的勋二代,在回亲卫时全都升了官。
最低的是百户,最高的是指挥佥事。
这么做的最大原因,就是要把这些勋二代培养起来,让他们尽快接了勋戚的班。
毕竟这些勋二代都是从军校毕业的,会比那些出身乡野的的勋戚更懂得服从,自然也就更容易管理。
其次一个原因,由自家儿子继承自身的这些资源,不用老朱主动清退,到时候他们也会乖乖退居于幕后的。
至于文臣那边,没有了孔家这股根深蒂固的力量做领头羊,自然而然的安分了不少。
虽说勋戚伤势逐渐恢复,都已开始慢慢的参加早朝了。
但朝堂上却是越来越趋于平和了,很少再有文武为了某一件事情大动干戈,争得面红耳赤了。
当然,他不争不是他们利益链条相同了,只不过是因他们或自身能力受损不足以出头,或没有往下争的必要理由而已。
换句话说,他们都向皇权妥协了。
而在朝堂趋于稳定后,朱允熥在朱标的授意,以及老朱的暗示之下,动身去了凤阳。
朱檀的治疗有段时间了,据医学院的奏报说,他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了。
只不过,仍对他那金丹不死心。
医学院费劲吧啦治好他的眼疾,不领情不说,还经常骂骂咧咧的。
就连朱橚都被牵连,直到现在朱榑都没和颜悦色和他好好说过句话。
朱允熥到了凤阳,先去找了朱橚。
见到朱允熥,朱橚当即大倒苦水。
“大侄子,你十叔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孙醒不是擅针灸吗,等他再来真得给那白眼狼多扎几针。”
“本王辛辛苦苦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不念着本王的好也就罢了,本王好像要害他似的,一个好脸都没给过本王。”
“他娘的,本王又不是他孙子,就差给他端屎送尿伺候他了,连句好话都落不了,本王和谁说理去。”
朱橚满是不忿,气的鼓鼓囊囊的。
“五叔可以找皇爷爷去说啊。”
朱橚一扭头,朱允熥又一句补上。
“孤记得五叔给皇爷爷的奏报中没说这些吧?”
朱橚要把这些东西告诉老朱,老朱也就不是暗示他来看朱檀了。
怕会派人带着板子来,啥都不用说先揍上一顿再说。
毕竟在老朱看来,没有啥是一顿板子解决不了的。
当初在曲阜的时候没动手,也是看在朱檀身体不佳的情况下。
现在身体逐渐恢复,正好新账老账一块算。
“哼!”
朱橚觉察出朱允熥的揶揄,冷哼一声,不屑道:“本王授你皇爷爷之命负责照料他,可不想再给他上一次药。”
“你小子来凤阳不是为游山玩水的吧,快去把你十叔搞定了,要是耽误了差事,你皇爷爷那板子可不会和你客气。”
朱橚这家伙也就是长得比老朱除朱标外其他儿子儒雅些,但论起不吃亏来那是一点儿不逊色。
“五叔,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我这也没说啥啊,你至于这么往你侄儿伤口上撒盐吗?”
朱允熥苦大仇深的,一脸的凄惨样。
“行了吧,你小子就别倒打一耙了,你还是当小辈的呢,成天这么挤兑你叔,你就像话了?”
“走吧,先去见你十叔吧。”
“那厮要是再安分不下来,惹怒了你皇爷爷,你我谁都别想好过,都得跟着他倒霉。”
跟着朱橚,到了朱檀住的地方。
为了方便照顾朱檀,朱橚本来是让他和自己住的。
哪知朱檀不领情死活不愿意,最后朱橚只好把他单独安置在了自己旁边的小院里。
为了防止朱檀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朱橚还找了些人寸步不离看着他。
朱允熥过去的时候,朱檀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见到朱允熥也来了,当即扔下书本扭头进屋,随后反手合上屋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留下。
“大侄子你不行啊,你叔单独过来的时候,那厮倒也不理人,可也从不曾扭头就走啊。”
朱允熥摸摸鼻子,满腹的委屈。
“十叔吃金丹也是七叔告诉我的,可为啥十叔偏要冲我一人来。”
“五叔,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感觉比窦娥还冤,跳进黄河怕也洗不清了。”
朱橚莞尔一笑,拍拍朱允熥。
“老十了解老七那怂蛋,他就是嘴上咋呼的厉害,这种惹你皇爷爷动怒的事情,他打死都不敢在你皇爷爷跟前说。”
他不怂,倒还错了?
朱允熥抬脚在朱檀之前坐的地方落座,抓起朱檀扔在桌上的书。
诗文选编。
捧起朱檀喝过的茶,慢幽幽抿了口。
“十叔都能看书了,眼睛想必是好了。”
“也是时候让十叔瞧瞧,他那所谓的金丹是仙药还是毒药了。”
朱檀现在在牛角尖钻着,寻常的循循善诱对他根本没啥用处,只能是把事实摆出来,让他自己去领悟。
“那行,叔去准备。”
朱橚应下后,抬脚就走。
片刻后,去而复返。
一内伺笼子里提着只兔子,另一内伺端着个瓷瓶。
朱橚跟在这两内伺身后,亲自背着个药箱。
“五叔还亲自动手?”
朱橚点头,回应道:“医者最需要的就是亲身实践,你叔这身份注定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碰到个,可不得亲自动手。”
眼瞧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朱允熥也不再耽搁,神情严肃了很多。
一板一眼,郑重道:“去请鲁王出来,就说孤请他。”
私下里,在朱橚这些王爷跟前,朱允熥是不会以孤自称的。
以孤自称,那就不再是侄子和王叔,而是成了太孙和藩王了。
“喏!”
跟在朱允熥身后的于实应下后,很快走至了朱檀的屋门。
“鲁王,鲁...”
刚敲了一下,屋门应声而开。
没几步路的距离,屋外都说了啥,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出个大概。
朱允熥太孙名头都搬出来了,朱檀他想不认都不行。
出了屋,朱檀满无表情的,走至朱允熥跟前,给朱允熥见了礼。
“起来吧。”
朱允熥拿着官腔,一本正经的。
“坐吧!”
“给鲁王送茶。”
丫的。
他不是不理他吗,他还不搭理他呢。
朱允熥不等朱檀坐下,随即又道:“开始吧。”
朱橚把瓷瓶里的东西拿到朱檀面前。
“你小子瞧清楚了,这就是你的丹药吧。”
朱檀瞥了一眼,也没应声。
“今天就让你瞧瞧,你这丹药是啥货色。”
“他娘的,小时候挺聪明的,长大了咋就变成了这样,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朱橚说话的功夫,揪起瓷瓶往兔子嘴里灌去。
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金丹,竟被一只兔子给吃了,朱檀这下终于着急了。
“你干啥?”
“你知道炼这一颗金丹得用多久,得花多少钱吗?”
朱檀上手拉着朱橚,严重拖垮了朱橚的进城。
“把鲁王拿下。”
朱橚的人全忙着帮他的忙了,院子里只剩下朱允熥的人了。
他这一声喊,肯定没人会动。
最后,还是朱允熥点头,院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先后上前拉住了朱檀。
有了朱允熥命令,控制朱檀的那些人也没啥压力,死死按着朱檀,朱檀挣扎了半晌都没挣脱。
嘴里也从破口大骂,变成了哀求。
更甚至,双膝一软跪在了朱允熥跟前。
“殿下,臣求你。”
“只要殿下能把臣的丹药留下,殿下有啥吩咐,臣绝无二话。”
在曲阜刚见朱檀的时候,他身材高大英俊贵气,给人的印象非常不错。
为了个害人的丹药咋变成这样,这还是当初那个鲁王吗?
“十叔,你这是干啥?”
“要是让皇爷爷知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老朱要是知道朱檀为了丹药连骨头都没了,非得被气死。
“好了!”
与此同时,朱橚拍拍手,大功告成。
朱檀扭脸一瞧,他那瓷瓶的那些金丹全都空了。
之前,朱檀跪下求朱允熥留下他那丹药的时候,控制他两虎威营军卒还以为朱檀安分了,手中力道自然松了些。
因而,当朱檀瞧见他的金丹都进了兔子肚里突然奋起的时候,两虎威营军卒根本没来得及抓住。
只见,朱檀刚一奋起,便直奔朱橚而去。
朱橚得意于他的大作的同时,也正观察着兔子的变化。
哪想到朱檀突然奋起,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门牙差点被打掉。
“你疯了?”
朱橚才一个扭头,朱檀第二拳便如期而至。
“真以为本王打不过你?”
朱橚扭头,侧身躲过。
“本王早看不惯你了,今天本王这个当哥的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小子好好清醒清醒。”
说着,朱橚一拳挥出。
朱檀牙呲欲裂的,挥起拳头和朱橚撞在了一起。
冬的一声。
骨头断了与否不知道,反正看着就挺疼的。
而朱橚和朱檀两兄弟也顾不上这些,全都打红了眼,当即又挥起拳头冲对方袭击而去。
“唉,周王殿下。”
“娘唉,鲁王殿下。”
“别打了,别打了。”
伺候朱橚和朱檀的内伺大呼小叫的不断呼喊着,在两人打的如火如荼的情况下,谁都不敢贸然上去阻拦。
两人的特长虽都不在拳脚,但毕竟都是从小习过武的,那拳头挂嘎吱嘎吱的,他们那小身板可受不了。
朱允熥不像那些内伺那么大呼小叫的,也没有准备拉架的意思。
不就是切磋一下,又打不坏。
现在重中之重,是服了金丹那兔子。
朱允熥也顾不上管朱橚和朱檀谁输谁赢,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兔子身上。
而朱允熥不说话,跟着他过来的那些人自然也没人上前帮忙。
大概一盏茶后,朱橚和朱檀两人的胜负还没分出来,那兔子倒是有了反应。
“见效了,见效了。”
朱允熥扯着嗓子大喊。
朱橚率先摆出朱檀的缠斗狂奔过来,朱檀出于啥样的想法不知道,反正也在朱橚身后跟了过来。
叔侄三人一眨不眨盯着那兔子,只见那兔子四脚朝天乱蹬着,七窍渐渐有血流出,显得极其痛快。
大概也就是一炷香功夫,便渐渐动弹不了了。
朱橚戴上一次性手套,上前检查了之后。
摇摇头,道:“没气了。”
随后,朱橚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的东西收拾掉,重新打开要想。
“单凭这些症状判断这兔子是中毒死亡的,你肯定不会相信。”
“你小子看好了,我现在就左证了你的所有怀疑。”
说了几句话,扯动了嘴角的伤。
朱橚抬手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叹道:“他娘的还下死手。”
他下的就不是死手了?
朱檀脸上的伤好像并没比他轻到哪儿去吧。
朱橚也不觉他说说这话有啥不对,很快便摆开了架势。
“你小子睁大眼睛看好。”
后世那种专业法医是咋解剖的,朱允熥是没见过。
不过,朱橚这手法倒是和影视剧中的还真挺像的。
一丝不苟,特别专注。
大概半个时辰,等的花都快谢了。
朱橚这才,道:“脏器中毒之后的变化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可以先看看这骨架。”
“都成黑的了,到底是个啥情况,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朱檀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啥。
“十叔,你也是读过书的,历朝历代多少人服金丹以求长生不老,最后不都断送了卿卿性命。”
“要是真有这样的东西,人早就成道成仙了,早就不用再生老病死了。”
“听侄儿一句劝,别再吃了。”
朱允熥苦口婆心的,那真是说尽了好话。
“别管他。”
“该做的都该他做了,他若非要找死,谁能拦得住他。”
“总不可能,一直找人看着他,看他一辈子吧?”
朱橚则话不多说,拉着朱允熥就走。
“你给叔弄那大棚真挺不错的,叔那些草药长势快了很多。”
“叔领你去瞧瞧,你再有啥看上的,直接挖着去就是。”
拉着朱允熥出了朱檀那小院,朱橚这才又说起了朱檀的事儿。
“让老十自己去想吧,和他说的越他越会反感,反而达不到想象中的那种结果了。”
“走,去五叔那儿。”
“老十要还转不过这个弯,那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年纪轻轻的,像那兔子似的,那可就惨了。”
朱橚刚才和朱檀动手的时候,那拳头可一点儿都不软。
现在倒开始关切起朱檀了?
“看啥看?”
接受到朱允熥狐疑的眼神,朱橚非但没不好意思,反倒还理直气壮的。
“那厮咋说都是咱老朱家的人,短短骨头连着筋,还能看他真往死路上走?”
就这话该理直气壮。
朱允熥冲朱橚竖了大拇指,称赞道:“对,五叔这话没毛病。”
很快,两人勾肩搭背,直奔朱橚的草药种植基地。
刚一到地方,朱橚便拉着朱允熥一一介绍。
这个是啥,能治啥病。
那个又是啥,多么稀缺。
朱允熥恩恩呀呀的,朱橚说了大半天,朱允熥一个都没记住。
“你小子能不能上点心,那医学院可是你的,要让人知道医学院的创始人连病都不会治,那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要说创始人他还是职大的创始人呢,总不能职大所有专业的东西他都会吧?
“谁说我不会治病了?”
“父亲和皇爷爷的病不都是我治好的吗?”
朱橚斜眼一瞥,没好气吐槽。
“瞎猫碰上死耗子。”
朱允熥眼前一亮,神情特别激动。
“五叔咋知道?”
朱标和老朱的病,他穿来的时候正好带着。
要说瞎猫碰上死耗子,那还真就能算是。
“你小子。”
朱橚笑了笑,脸上有些柔和。
“不学就不学吧,你啥时候用得着五叔,五叔帮你就是了。”
有朱橚这话,就足够了。
往后帮不帮,那是往后的事。
“谢五叔!”
朱允熥眉开眼笑的,先和朱橚道了谢。
之后,朱橚也没拉着朱允熥继续看他那草药。
领着朱允熥寻了个住的地方,又让人去准备了酒菜。
“听说你皇爷爷把锦衣卫交给你整肃了?”
朱允熥点头,应承了下来。
“叔告诉你个事儿,你那二哥这段时间好像有些问题,和个儒生混的挺熟的,都快把那儒生引为座上宾了。”
那段时间安安分分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人来,还真就有些不同寻常。
他这太孙位置稳如泰山,那是基于朱允炆一直安分守己的情况下。
朱允炆要是闹腾,还真能笼起一部分支持者的。
“我知道了,谢谢叔。”
朱允熥道了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管咋说,朱橚只是个藩王,这样的事情他参与太多,太容易犯忌讳了。
没啥实际证据,只能先多注意着。
于广勇的侦察营倒是有刺探情报的能力,但这个事情还得由锦衣卫去做。
他在锦衣卫是有些话语权,但真正掌控锦衣卫的还是老朱。
由锦衣卫完成,虽说是他私下里的安排,但至少没有瞒着老朱的意思。
其实,在老朱那儿,他没啥好担心的。
只要他不犯天理不容的大错,老朱既册立了他当这个太孙,那就绝对不会再中途换人了。
该说的事情说清,朱允熥和朱橚两人都自觉的,谁都不再往这个问题上引。
朱允熥说说宫里家长里短那些事情,比如汝阳非追着他喊哥哥,怎么着就是说不明白。
朱橚则说说医学院的一些事情,为了多谢各种病情的经验,朱橚常会乔装出去义诊。
辛苦是辛苦些,但医术精湛了不少。
说到最后,还非给朱允熥号个脉。
号完了,还不忿了。
说啥朱允熥老挨老朱的揍。咋被揍身体还越好了。
朱允熥立马反唇相讥,让朱橚也试试去。
朱橚连连摆手,把头都摇成拨浪鼓了,说啥他可享不了这个福。
就这样叔侄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间打打闹闹的,还挺轻松的。
等到晚上,叔侄两吃了酒,都准备各自洗洗睡了,朱檀在两小内伺的陪同下,亲自找了过来。
“幼,大功臣来了?”
朱橚没给朱檀好脸不说,口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五哥,多谢。”
朱檀也没把朱橚的话放在心上,上来先与朱橚拱手作揖道了谢。
“你干啥?”
朱橚退后了一步,还受宠若惊了。
“允熥,多谢。”
朱檀也没理朱橚,转而又与朱允熥道了谢。
“之前是我钻牛角尖迷失了自我,多谢你们把我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我想明白了,这辈子都不吃那玩意了。”
朱檀一番话说得倒挺诚恳,朱橚和朱允熥两人都是一脸的防备,不敢轻易采信了。
“你不会是骗我们认错,然后等我们不注意再偷偷吃吧?”
朱橚二话不说,上来就说出了心里的怀疑。
“你之前不都不管我了吗?”
朱檀莞尔一笑,更是直接戳破朱橚。
“我这不是恨铁不成钢吗?”
“你说你干点啥不好,非得吃那玩意,这是幸好发现的早,要是晚了的话你小子怕连命都没了。”
朱橚一拳捣出,哈哈一笑。
“再摆桌酒菜,正好允熥也在,我们痛痛快快喝一杯。”
“等你们两啥时候走了,我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尤其是老十,到了凤阳这么久了,还不曾坐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呢。”
“还有允熥,你在京中可不能随时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朱檀浪子回头,朱橚激动的像个老父亲。
被朱橚点名,朱檀一脸的尴尬,朱允熥则摆着手一脸苦大仇深。
“别说了,说多都是泪。”
一听朱允熥这么说,朱橚当即一把留在朱允熥脖子上。
“听你这么说,这里有事啊。”
“快坐下,和叔说说咋回事。”
“老十,待会儿好好灌这小子几杯,一定得让让这小子说了实话。”
朱橚招呼着,朱檀从另一边搂住朱允熥。
“是啊,允熥。”
“到底咋回事,让叔高兴高...呸,让叔也安慰安慰你,你好歹也把叔从悬崖边拉了回来不是?”
幸灾乐祸的样,傻子都看出来了。
“五叔,十叔,你们两想笑就尽管笑吧。”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反正我最迟后天就要回京了,你们两回不去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稍微点拨下自然也就能转过这个圈了。
朱允熥的话不用直接说清,朱橚和朱檀两兄弟也就都领悟了。
他们两又进不了京,他们在凤阳的表现那不都由朱允熥说了算。
朱允熥只要稍稍给他们上点坏话,他们两上不了就要吃老朱的板子。
“大侄子你想哪儿去了,你十叔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不过就是单纯的和你十叔吃顿饭而已,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
朱橚说着,还不断冲朱檀挤眉弄眼。
朱檀接到朱橚意思,立马就开始附和。
“就是啊,在曲阜的时候叔就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喝一杯,现在到了凤阳肯定不能错过了。”
“叔说不准啥时候就回去了,兖州有些事情,你正好代叔和你皇爷爷说说。”
说着,朱檀又拿出份奏章。
“对了,这是叔的请罪奏章,你回去的时候帮叔递给你皇爷爷,要是你皇爷爷生气的话,你就替叔美言几句。”
这奏章给了朱允熥,就是把生死彻底交到了朱允熥手里。
让朱允熥一看,我的生死都在你手里了,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好,没问题。”
朱允熥也不是个扭扭捏捏之人,话都说到了这里,两人非不留下倒显得是他扭扭捏捏了。
“五叔,十叔,我可是小辈,你们可得让着我些。”
朱橚和朱檀相视一眼,莞尔一笑。
“没问题,肯定的。”
之后,朱允熥再次落座,和朱橚还有朱檀觥筹交错。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确实挺照拂,朱允熥渐渐就放下了戒备。
左一杯右一杯的,不知道啥时候就喝高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他娘的,栽了。”
朱允熥瞅了房里陈设,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懊悔之色。
刚刚翻身坐起,于实递上了毛巾。
“我昨天喝高的时候说了我因和舅爷他们喝酒被皇爷爷揍了。”
于实帮朱允熥叠被子的同时,点头回应了朱允熥的问题。
“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朱允熥骂骂咧咧的,说都已经说了,再说啥都晚了。
叠好被子,于实洗了毛巾。
“其实,酒桌上周王和鲁王也说了些事情,奴婢觉着其中有一件比殿下的那件严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