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兴把严惩官员狎妓的邸报,抬头拍在了桌上。
“上位对这位三皇孙还真是宝贝,为这位三皇孙,竟能额外添加法令。”
朱允熥刚打死户部主事,老朱便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明眼之人,谁都能看出,这是老朱对朱允熥的偏袒。
只不过,因有禁止官员狎妓的前提在,看出来是看出来,谁都说不出啥来罢了。
“就是这位三皇孙能不能走长远,那可就两说了。”
“能在京中行刺太子,说明有人坐不住了。”
周德兴已与朱允熥生了嫌隙,想要修复已然不易。
自然不会希望,朱允熥走得长远。
不管是谁笑到最后,只要不是朱允熥,那于他就没啥坏处。
周德兴端起茶杯,还没送进口中。
外面一队军卒,便已经登堂入室,闯了进来。
“老...老爷...”
门子捂着留有巴掌印的面颊,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罗毅,你来干啥?”
罗毅话本就不多,向来不喜欢废话。
“奉陛下之命,控制周家,缉捕周骥。”
旨意道明之后,随即又招呼,军卒行动。
“罗毅,你敢!”
周德兴手指罗毅,色厉内荏,声音都发颤了。
“奉陛下命,何惧之有?”
罗毅气势如雷,斩钉截铁,鸟都不鸟周德兴。
“开始行动,凡有反抗,全部缉拿。”
“喏。”
军卒齐齐应答一声,行动以雷霆之势开展。
先从四面八方控制周家,所有下人全被聚集一起。
鸡飞狗跳,混乱一片。
“哎哎哎,你们干啥?”
“我要见上位,我为大明立过功。”
“我有啥错,上位不能这么对我。”
周德兴横冲直撞,穿梭于军卒之间。
试图以他一己之力,阻止这些军卒。
没有老朱命令,或许还当他个侯爷。
有了老朱命令,侯爷又算个啥。
“你有啥错,自有陛下说了算。”
“直接拿下,听陛下发落。”
罗毅授意,周德兴很快被控制。
“罗毅,你不得好报。”
“锦衣卫啥下场,你就是下一个。”
洪武二十年,老朱认为锦衣卫滥用职权,依势作宠,收锦衣卫刑具,暂时裁撤了锦衣卫。
但锦衣卫撒到外面,负责刺探军情等情报的一些人,并没有全部撤回。
有一部分,还直接受命罗毅在管。
“某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江夏侯区区离间之计,又岂能奏效?”
“陛下如有需要,某甘愿赴死。”
罗毅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江夏侯与其花心思在这上面,不如想想该咋和陛下交代吧?”
“江夏侯为大明立过功,陛下又何曾有愧江夏侯?”
对于忠诚孝子,老朱确实够意思。
如若不然,白手起家之后,又怎会有那么多跟随?
周骥跑过来寻求周德兴庇护,才刚过来,便听得军卒吵吵着要缉捕他。
他扭头撒腿就跑,再也顾不上,被军卒死死控制着的周德兴了。
“周骥在那呢。”
没跑多远,便被军卒发现。
七八个军卒,联合向周骥追去。
被酒色掏空的周骥,哪是这些强悍军卒的对手。
几步之后,便被逮了回来。
罗毅揪着周骥下巴,确定无误之后,这才道:“人没错,带回去。”
周骥被军卒控制着,彻底吓瘫,脚下湿漉漉一片。
“爹,爹,救我。”
“行刺太子,是周行干的,不是儿子。”
本还在想辩驳之言的周德兴,听周骥这么一说,两眼一瞪,顿时怒了。
“你说啥?”
周骥吱哇乱叫,还在狡辩。
“那事真是周行干的,和儿子无关,爹不信问周行。”
“爹和陛下好好说,儿子真不知道。”
周德兴眼睛红的像野兽,要不是被军卒控制着,估计有上前掐死周骥的冲动。
“逆子,逆子。”
“老子要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周行一个长随,他行刺朱标干啥。
而且,就算是周行干的。
周骥他作为周行主子,就能逃脱了罪责?
你做就做吧,至少得把屁股擦干净啊。
就是要栽赃,那也得找个,能摘出自己的人啊。
“爹,爹,儿子知错了,你不能不管儿子啊。”
“儿子要是死了,谁给你老周家传宗接代。”
现在这个时候,周家保得住与否,还两说呢。
传宗接代,想屁吃。
“江夏侯没话说,某就走了。”
周德兴被气得要死,罗毅这才给他说话的机会。
要不是这,又哪会让他父子说这么多。
“爱咋就咋,就这样吧。”
周德兴懒得再说,他认命了。
他也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刀架在脖子上那都没皱过眉头。
老朱咋对朱标,他一清二楚。
就周骥那逆子,被人欺负了,他都会找人报仇。
以老朱对朱标的宝贝,险些被人行刺,老朱能放过那人才怪。
而他周骥的爹,姿态埋的再低,怕也难逃一死。
杀了周骥,却留着他,那就是在埋雷。
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给周骥报仇的心思。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老朱是啥人一清二楚。
与其防备一个随时出现的变故,一刀砍了,那是最迅速便捷的处置方式。
其实,不说是老朱,就是他也会这样做。
都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
妇人之仁,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既然咋都逃不了一死,那还不如干脆一些。
周德兴没啥要说,罗毅直接带离周骥。
“既如此,江夏侯歇着吧。”
“陛下有了旨意,某会随时反馈。”
带着周骥,才出周家。
都没用罗毅问,周骥便又把锅甩给了周德兴。
“罗侍卫,行刺太子其实不是周行做的。”
因周骥供词涉及了周行,周行也一块被羁押了。
罗毅瞅了眼旁边的周行,带着疑问询问了一嘴。
“哦,那是谁?”
周骥摆摆手,毫无压力。
“他一个长随,能知道个啥,是我爹。”
“忠孝难两全,为了忠义,只能对不起我爹了。”
罗毅冷硬的脸上,挂起了鄙夷一笑。
“这么说,我该向陛下,表彰一下你忠心了?”
周骥根本不察,还以为寻到了救命稻草。
“那可不,在下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做梦都希望,能为大明建功立业。”
之后,根本没用罗毅多问,周骥便全部招了。
不仅自己做过的往周德兴身上推,没做过的也揣摩着罗毅的意思,一股脑的胡编乱造。
为了自己活命,大肆罗织周德兴的罪名。
在周骥口中,周德兴哑然成了,一穷凶极恶的狂徒。
“有影的事情说,没影的事你再胡说,小心治你一个编造证言,欺君罔上的罪。”
周骥连连摆手,赶忙道歉。
“那我不说了,罗侍卫需要在下咋说,在下再咋说就是。”
“只是在下说的都是真话,罗侍卫一定要如实禀明了陛下。”
“为人子,很多事情迫不得已,在下也不想如此,但实在没办法。”
“说句实话,在下曾几何时,早就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大白于天下了。”
罗毅一直不说话,给足了周骥表演的空间。
周骥以为他的高明演技,已完全骗过了罗毅。
洋洋得意,越说越高兴。
仿佛不用下一刻,现在他便已彻底脱身了。
正当周骥说的放飞自我之,罗毅也不管在哪了,直接抡起拳头,锤在了周骥肚子上。
胃中痉挛,干呕一声,吐出了隔夜酒肉。
“我是看不上周德兴,但不忠不孝之徒更该死。”
“周德兴养你这么大,你咋就能把话说成这样,一丝情面都不留?”
“我形形色色的人见了这么多,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罗毅这一拳,彻底打蔫了周骥。
同时,也让随行军卒拍手叫好。
就周骥说那些不要脸的话,他们早就听不下去了。
要不是在当差,早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