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已明,小三已穷途末路。
她并没有想过逃,因为在这整个计划之中,只有胜利,没有失败。
胜利是不用逃的,而失败却要逃,失败的计划她一向不屑一顾,她对自己每一次计划都充满了信心,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料到了每一次计划的结局,每一次都令她感到满意,这一次是唯一的例外。
小三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知道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她已不打算隐瞒,无论这一战自己失败死去,还是别人失败倒在自己脚下,都一样,也许是她唯一的一次不打算隐瞒真相。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是不是南宫世家这一代的少主人?南宫一。”
“是的。”
“你带他过来,并不指望他出手杀人?”
小三点头承认,“这人只会两样。”
“哪两样?”
“他除了喝酒,就是找女人。”小三的脸颊上现出厌恶之色,她又接着说,“他很能喝酒,喝完了就一定要找女人,找很多很多的女人,没有女人,他说不定就会发疯。”
叶孤云点头,“像这样的人,你养着,本想用他来当你的替身,做白玉郎?”
“是的,这种人不做白玉郎,岂非很可惜?”小三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早就知道杀手竹就是鸡毛毽子?”
“是的。”小三讥笑,“这个你不该问的。”
她说的是事实,这个问题的确不该问的,因为这个问题问出来实在很可笑。
叶孤云点点头,又说,“你找过来的人被杀的杀,逃的逃,你一点也不心疼?”
“我为什么要心疼?”小三笑得很凄凉,又说,“你以为我是妇人之仁?会对他们动了恻隐之心?”
“你的确不会有恻隐之心,像你这样的人,对自己也许都没有恻隐之心。”
小三笑不出了,“你什么意思?”
叶孤云仿佛没有听到,又问着,“你在茶馆里埋伏的人,本没有必要出手的,因为出手也会失败。”
“你错了。”
“我错了?”
“是的。”小三笑了笑,“就算是做戏,也要做足了。”
她叹息了一声,又说,“那个时候若是不让他们对你出手,鸡毛毽子一定会怀疑的,她怀疑起来,说不定会将她死去的爹娘都拉出来怀疑一下,何况是我?”
叶孤云苦笑,“那你们在茶楼布下两个高手,一个是唐门的,一个是霹雳堂的,当时你还没看出我们是朋友关系?”
“是的。”小三看了一眼鸡毛毽子,讥笑着,“但那两个高手被你宰了,我才明白过来,等你到里面休息,我更肯定了这一点。”
叶孤云眨了眨眼,“那我们在里面休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手?那个时候岂非是杀我最好的机会?”
“是的。”小三叹息,“那个时候,的确是最好机会,但那也太好了。”
“太好了,难到不好?”
“绝对不好。”小三又解释着,“那样情况下,我是绝不会出手的。”
“你怕陷阱?”叶孤云苦笑。
“陷阱对我来说,是麻烦,我讨厌麻烦。”她笑了笑又说,“何况我已指定了计划,在桃花林。”
“你不怕我休息好了,对你不利?”
“我懒得怕。”小三居然还在笑,她也不怕
牙齿抽筋,她又说,“就算是到现在为止,我也不会去怕。”
叶孤云笑了,“你不怕,是因为你本就不想活了。”
小三不语。
叶孤云又看了看洞穴,又说,“从这里面出来的都是你主力,贴身心腹,但你好像打算在得到灾星剑之前要杀光他们?”
“是的,我不能冒险,她现在还是很忠心,但是看到灾星剑以后呢?”
“你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是的,我不能保证这一点。”她说的很有把握。
叶孤云笑了。
“这个并不好笑。”
“我笑的不是这个。”
“那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得不到灾星剑,却将飞刀手放走了。”叶孤云笑了笑,又说,“你好像忘了杀飞刀手?”
“我已没有必要杀他了。”
“你的确没有必要杀她,因为你还要利用他。”
“我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小三笑了,笑的却很凄惨,她又说,“我都到了这般田地,利用他做什么?”
叶孤云忽然冷冷的笑了笑,笑得冰冷而残忍,他说,“因为你是小三,绝不是白玉郎。”
小三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剧烈颤动,“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很聪明,想用这种法子跟我玩游戏?”
“什么游戏?”
叶孤云忽然刀锋般逼视着她,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而低沉。“你想跟我说说话,尽量多拖时间,等别人来救你?”
“我等谁?”她的呼吸竟已不稳!
“等白玉郎来救你,是不是?”
小三不语,脸色惨白如纸,在夜色里看来,仿佛是纸糊成的。
苍白、透明而脆弱。
“你还在等白玉郎过来?”
小三不语,她的目光已落到远方,远方与近处都是漆黑的,漆黑而寂寞,没有别的。
叶孤云叹息,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白玉郎。”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小三的神情虽然显得恐惧,却也显得惊讶、不信。
“看出这一点,其实很简单。”叶孤云眸子里现出痛苦之色。
“你说。”
“因为白玉郎是用剑的,你不是。”
小三怔住。
叶孤云说的没错,白玉郎是用剑的,而自己绝不是用剑的。
用剑的人与不用剑的人之间有什么不同的特征?叶孤云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是他本就在瞎说?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
她很明白自己面对鸡毛毽子尚有逃走的可能,但是外加一个叶孤云,就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很聪明,也很年轻,所以你很容易犯错。”叶孤云眼中又露出怜惜之色。
“我犯了什么错?”小三忽然紧紧咬牙,嘴角已因过度用力而沁出鲜血。
“你不该将自己一生的命运赌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不该赌在白玉郎身上。”
“为什么?”小三脸颊上肌肉剧烈跳动,心却在发冷。
“因为他绝不会来的,你白等了。”
小三不语,手心冷汗更多。
叶孤云叹息,“你错了,但我不会杀你这样的人?”
小三忽然大叫,着奔向远方,“他不会不来的,他一定在过来的路上。”
鸡毛毽子掌中忽然已有了毽子,她已准备好去对付小三。
叶孤云忽然握住她的手,“我们现在要去见找白玉郎。”
“你要去跟着她?”
叶孤云忽然转过身,他指了指前方,“白玉郎在这个方向。”
鸡毛毽子吐出口气,“为什么?”
她不相信这个方向是真的,因为小三奔走的方向正是后面,女人在恐惧与惊慌的时候,大都会寻找安全感,情人的那种安全感岂非是女人最迫切最想得到的?
“这是我的预感。”
鸡毛毽子吐出口气,“你这预感没出个毛病?”
“一次也没有。”叶孤云忽然握住鸡毛毽子的手,往这个方向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他内心还有个预感,若是去迟了,白玉郎一定已不在了。
走出两丈外的时候,叶孤云忽然掠起,孤云般飘向远方,他已等不及了。
两边的桃花在夜色里幽静而寂寞,在柔风下显得格外空虚、孤苦,他是伤势虽然并未复原,体力虽然并未恢复,但他没有一丝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想不到你的轻功这么好?”鸡毛毽子也不由吃了一惊。
叶孤云很想说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都很好,那样都不差,但他这个时候,却不愿磨牙。
前面依然是桃林,桃林居然这么大!
古道的两侧没有人家,也没有河流,桃子在枝干上矗立,叶孤云没有一丝心情去吃,更不想去看。
“你预感好像真的有毛病了。”
叶孤云忽然停下,不停喘息,凝视着前方。
“你还确定在前方?”鸡毛毽子苦笑,她又说,“我们还是回去,怎么样?”
叶孤云垂下头喘息,似已在沉思。
“你还想往前面找?我看很难找到了。”鸡毛毽子笑了笑。
叶孤云点头。
“既然你们男人的预感有了毛病,那你就应该听听女人的预感,怎么样?”
叶孤云吐出口气,闭上眼,最后还是点点头。
他说,“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好好休......。”
他的话还未说完,瞳孔忽然收缩,背脊根根肌肉骤然绷紧,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鸡毛毽子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她的嘴闭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也就是叶孤云说的前方。
她慢慢的靠了过去。
“看来不用瞧我的预感了。”
叶孤云点头同意。
前面并不远,有个小木屋,边上有个鱼塘,并不大,边上还有个鱼篓、鱼竿。
这里并没有船。
这个小木屋显然并不是渔民的屋子,倒像是游玩的人暂住地方。
“你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
叶孤云点头。
他点头的同时箭一般射了进去屋里,桌上小菜三碟,墙壁一灯如豆。
筷子放在碗边,并未用过,菜还是热的。
这里的人呢?为什么没有了?叶孤云端起油灯,走向屋后,然后他就看到了飞刀手的尸骨。
咽喉处有个窟窿,鲜血还在往外冒着。
尸骨并未彻底冷透,却已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