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走出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虽然看起来有点慌张,但脸上那种成熟的魅力却一丝也未消失。
他看起来是个时常都喜欢笑的人,此时不知怎的,并没有笑出。
这人的脸在夜色里都显得很白净。
难道这人就是白玉郎?
这人看了看叶孤云,又看了看鸡毛毽子,才吐出口气,笑了出来,“这样就好了。”
“是不是快被他们吓死了?”
“是的。”这人点点头,又擦了擦汗。
“现在呢?”小三笑着,她仿佛也很高兴。
“现在当然用不着怕了,他们一个动不了了,一个已死了。”
“哦。”小三看了看叶孤云,笑得很剧烈,就连脸上的胭脂花粉都已笑得崩裂。
这人笑着凝视着小三,忽然说,“看起来灾星剑该出现了。”
小三眨了眨眼,又说,“这个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这人显然很期待。
小三不再看他,也不在说话,静静的凝视着大地。
这人的笑意变得不自然了,因为他不明白小三接下来要做什么。
鸡毛毽子也不明白,但她仿佛也不想过问。
和尚已坐在地上打坐,口里低低诵经,白白净净的人慢慢的靠了过去,忽然说,“你现在念经?”
飞刀手点点头,又说,“他是在念经。”
白白净净的人将耳朵靠了过去,想听听他念的是什么经文,无论是金刚经,菠萝蜜多心经,或者是别的经文,他多多少少都听过。
他听了听,竟被吓了一跳,他忽然说,“你不是在念经文。”
“是的。”飞刀手轻轻笑了笑,又说,“这是送死人的经文,就连我也会。”
白白净净的人面如死灰,目光中充满了恐惧,“怎么念?”
飞刀手轻轻念叨着,“快去下地狱,快去下地狱,快去下地狱,......。”
他念着念着手里的飞刀忽然消失了一把,然后就不念了,他笑了笑。
只见那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身子骤然弹起,射向天际,接着一道寒光跟了过去,中年人杀猪般落了下来,接着身子剧烈抽动,脸上的肌肉彻底僵硬、变形,一只手却努力指着飞刀手,另一只手却紧紧捂住咽喉,咽喉上赫然多出一把小刀,直直插在咽喉上,刀锋齐根插入,仅露出一截刀柄在外面。
他嘶声鬼叫,“你......。”
接着忽然倒下,倒下就死肉般一动不动。
这人是什么人?小三为什么要杀他?他与小三有什么关系?
鸡毛毽子握住叶孤云的手,也垂下头,她仿佛没有看见,也许自己看血腥的事已看得够多了,所以这些绝不会令她生出兴趣。
飞刀手看了看和尚,又贴向小三,轻声说,“据说叶孤云死了,不到半个时辰,灾星剑便可出现。”
他说完就冷冷盯着和尚,恨不得想将这和尚活活盯死。
他手上的飞刀本来是三把,他咬咬牙之后,忽然变成了七把。
和尚激灵灵抖了抖,他说,“你有杀气?”
“是的。”飞刀手并不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更懒得否认。
“你想杀我?”和尚目光闪动,手却已摸向佛珠。
“你号称大日如来?”
“是的。”大日如来讥笑,他慢慢将佛珠取下,死死扣住几粒珠子,就仿佛是扣住别人的脉门。
“你的武器是佛珠?”
“不是。”大日如来又说,“我的武器就是手,用的是大力金刚掌。”
他说出“大力金刚掌”这五个字的同时,他的手忽然伸出,一掌打向飞刀手的胸膛。
飞刀手竟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飞。
和尚大笑,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咽喉一凉,他忽然摸向咽喉,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咽喉上赫然插着一把小刀!
刀锋齐根定入,只剩下一截刀柄。
“原来你故意......。”
和尚忽然倒下,倒下就不再站起,他脸上的神情还带着讥诮、戏弄之色。
他仿佛在讥诮飞刀手,仿佛想说他也一样,一样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因为灾星剑本就只有一口。
飞刀手静静的看着这和尚,和尚的目光也死死盯着他。
他就算死了,还不愿闭上眼,仿佛还想看看灾星剑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小三忽然说,“死人并不好看。”
“是的。”
“那你看什么?”
飞刀手忽然踢出一脚,将这人忽然踢飞,然后就静静的站在大地上,他仿佛很恐惧。
时间就一滴一滴的过去了。
灾星剑并未出现,小三慢慢的睁开眼,她说,“你好像很怕?”
“我没有怕,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为什么要高兴?”小三的声音变得很尖锐很冷酷,“难道你也想得到灾星剑?”
“不是我想得到。”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已在打晃,仿佛想找出自己退路。
“那是谁?”
“而是我们不会得到灾星剑。”
“为什么?”小三的脸色变了变。
“因为我本就没死。”
叶孤云忽然已起来了,起来就看着小三。
小三的脸已扭曲,脸上胭脂花粉片片飘落,“你......。”
她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却偏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显然不信这是真的。
鸡毛毽子依然在笑,却笑的很痛苦。
对与寂寞而孤独的江湖人来说,还有什么痛苦能比被朋友出卖的那种痛苦更加强烈。
鸡毛毽子不愿看一眼小三,她说,“你绝不会想到叶孤云没有死。”
小三点头承认,她的手却已握紧,咬牙说,“是的。”
她又说,“你是怎么令他不出手杀叶孤云?”
鸡毛毽子叹息,“因为白天时候,我带叶孤云去茶楼休息,正好看见她在二楼。”
小三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她说,“他做什么?”
“她出手灭口,杀了一个你的心腹。”
“你在他出手的时候,你也出手了?”
“是的。”鸡毛毽子冷冷瞪着小三,眸子里竟生出难以形容的怨恨、怨毒之色,她说,“我出手之点了他的大穴,让他不能动弹,喂了他两粒丹药,然后我就跟他交易。”
“你给他吃了什么?”
“老人吃的延年益寿那种丹药。”鸡毛毽
子又说,“我却说是毒药。”
小三的鼻子已抽气,“那你们交易了什么?”
“什么都交易了。”鸡毛毽子又说,“他将这次计划中的所有高手名字,都告诉我了。”
小三忽然逼视了一眼飞刀手,冷冷的说,“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飞刀手垂下头,不语。
“你也不能怪他,因为他也是身不由己,再说你刚刚差点杀了他。”鸡毛毽子冷冷的笑着,“你的确够狠毒了。”
小三不语。
“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居然是白玉郎。”鸡毛毽子忽然又毒毒的盯着小三,又说,“你居然将你收买过来的人杀了,然后跟我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我们本就是朋友,而且通过这次以后,我们彼此会更加信任。”
“你胆子实在大的惊人。”鸡毛毽子又说,“你居然想与叶孤云在一起,你真的不怕他发现你的秘密?”
“怕的要命。”小三淡淡的又说,“为了斩草除根,为了得到灾星剑,冒一点险还是值得的。”
她笑了笑,又说,“你可听过一句至理名言?”
“你说。”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她笑的又很得意,“想要过的像样点,就得冒险了。”
鸡毛毽子不语。
她发现自己说的已够多,真相已透明,已不必多说,多说一句都是没必要的事。
小三却没有停下说话,“你岂非也狠毒?”
“哦?”
“你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几个好朋友一个都没有留下来。”小三脸颊上竟已露出敬佩之色,她又说,“你居然又主动找我,而且敢喝我倒出的茶水。”
鸡毛毽子点头,“只不过我喝了一口,吐了两口,我根本就没中毒。”
“算你厉害,我没看出来。”小三竟已因愤怒而喘息,“还有......还有......。”
“你可以慢慢说,我并不急。”鸡毛毽子已变得很从容,因为她知道自己已占据主动。
“还有叶孤云明明中刀的,为什么没事?”
鸡毛毽子不语,却望向了飞刀手。
小三也看着飞刀手。
飞刀手似已崩溃,无论什么人被两个这么样的人盯着,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他说,“我向酒楼挥出的两把飞刀是真的,但对叶孤云却是假的。”
他又解释着,“我只是拿出三把飞刀在夜色里晃了晃,然后递给叶孤云三个刀柄,我就走了。”
小三怔住。
这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到他们眼中,就会变得无比复杂。
她忽然怒吼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飞刀手点头,“好的,我现在就离开,找个地方去死。”
他说走就走,身子一翻,到了一丈外,再一翻,就已不见。
小三闭上了嘴,鸡毛毽子也闭上了嘴。
她们两人的话仿佛已到了尽头,话的尽头就是拼命,不是拼掉自己的命,就是拼掉别人的命。
这其间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鸡毛毽子没有,小三也没有。
叶孤云忽然握住鸡毛毽子的手,忽然说,“你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人?你有把握?”
“没有。”小三并不否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