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信凶微笑。
他说的并没有错,他可以利用白小叶令白云去杀唐猛,杀唐门里任何人,甚至杀他们想杀的任何人,他们非但可以利用白云,也可以利用叶孤云。
“你放心,我犯不着跟你拼命。”他笑了笑,又说,“我还没笨到家。”
白云眨了眨眼,“你犯不着跟我拼命?”
宫本信凶点头,笑意不变。
白云不明白了,他说,“那你同伴为什么来杀我,他们好像都是厉害的角色。”
“他们都是窝囊废,都是猪头,他们死有余辜,就算再死上十次,也是应该的。”宫本信凶眼中露出厌恶之色,他长长吐出口气,又说,“他们杀你,也许只想看看你是不是绝代双剑之一的白云。”
他淡淡笑了笑,又说,“如果你活着,就是白云。”
“那我若是死了?”
“那就不是白云了。”宫本信凶笑的更愉快。
白云苦笑。
这人说的没错,死人绝不是白云,更不是绝代双剑。
他说,“你看我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对你们会有什么好处?”
宫本信凶瞧着白云,眼睛中已发出了光,他又说,“你的好处很多,比如说你伤势好了以后,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白云吐出口气,“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朋友。”
“不是朋友也没关系,我们至少不是敌人。”宫本信凶又笑了,“只要我们不是敌人,对我们的就是好处。”
“哦?”
“因为你现在受伤了,我们会替你医治好,你就算不想跟我们交朋友,也绝不应该找我们的麻烦的。”
白云眨了眨眼,又说,“你们就不怕我伤势好了,将你们宰了?”
宫本信凶笑了,“你不会,我们了解绝代双剑,绝代双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哦?”
“何况你的宝贝儿子还在我们手里。”宫本信凶笑着瞧了一眼归红,又淡淡的说,“这还多亏了她的帮忙,所以我有了这样的局面。”
白云不再说话。
屋子里摆设齐全,也很整洁,但却并不大。
他们进来,门就被锁了起来,铁门很厚,窗户上的铁栏很粗,白云知道想从这里面逃出去,一定比登天还要难。
白云斜倚在床铺上,他一沾上床铺,倦意就不由的生出,令他无力思考。
归红倒了杯茶水给他,他摇摇头,不愿喝水,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可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睡着就很难再醒来。
“他们对我们总算还不错,我以为他们......。”
“你以为什么?”
归红不再说下去了,目光落到窗户外面,落叶萧萧,秋意已更深。
白云慢慢的闭上眼睛,似已无法控制躯体上的倦意。
他心里却在想着白小叶,此时的白小叶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正在忍受着痛苦折磨?
白小叶从睡梦中冻醒,地板上冰冷、坚硬而黝黑。
窗户上那线阳光只能照在墙壁上,所以里面极为阴冷不已,他感觉骨头里都充满了寒意,在这里已呆了多久?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来,往那扇门走去,他并未走两步,忽然倒了下去,疼的躯体一身剧烈刺痛。
这个时候门已打开,一人就将白小叶抱起,外面走去。
白小叶只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一次,一时记不起来,他思索着这个人。
孤孤单单的影子,孤孤单单的杀气。
外面阳光漫天,说不出柔和而舒爽不已,这人走出去就忽然停下,白小叶无法睁开眼,却能感觉到有几个人在前面拦住去路。
这时只听抱住他的人忽然冷冷说,“滚开。”
不远处三个人在冷笑,其中一人说,“你是什么人?胆子是不是长毛了?连这个地方都敢来?”
抱住白小叶的人没有说话,身子忽然扑了过去,剑光闪动。
剑光从几人的身前飘走,几个人惨呼着倒下,白小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叶孤云。
他努力睁开眼,瞧着叶孤云的脸颊,忽然说,“居然是你?”
叶孤云点头微笑,“正是。”
他纵身掠起,三四个起落,已到了远方,他们在河水旁停下,“你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救我?”白小叶咬牙轻嘶,忽然又说,“我那样对你,你还救我?”
“是的。”白云凝视别的地方时,目光显得孤独而萧索不已,但是面对白小叶时,却变得说不出的柔和、疼惜。
白小叶愣了愣,“你差点将你杀了,你居然救我?”
“没错。”
“为什么?”白小叶想不明白。
叶孤云笑了笑,“因为你是白小叶,你是一代剑客。”
白小叶苦笑,“仅此而已?”
叶孤云沉默。
他们走上扁舟,将白小叶放在上面,划动扁舟往河流的另一头走去,扁舟走的很快,两旁的风景如画,虽然没有春天里那么生机盎然,却也充满了秋天那种独特魅力。
“我们去什么地方?”
“去一个很好的地方。”叶孤云苦笑,因为他觉得这句话说的并不够好,所以他又说,“我们去找神医童颜。”
“童颜是什么人?”白小叶睁大眼睛,露出顽童般的笑意,久久又说,“童颜是不是老头?”
叶孤云又在苦笑,“她不是老头子。”
“那一定是老太婆了?”白小叶咯咯笑着,瞧着他笑的那么快心,叶孤云也觉得很愉
快。
“她也不是老太婆。”
“那这人难不成是漂亮小姑娘?”白小叶又说,“这样的小姑娘如果让我看到,我一定会......。”
叶孤云眼角里已充满了笑意,他说,“你一定要做什么?”
“我会引荐给我爹爹。”他笑的更愉快了,但那种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扁舟靠岸,叶孤云抱起白小叶走了上去,就看到了一个大姑娘,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酒窝,大大咧咧的站在秋风之中。
连秋意仿佛都已染上了她的美丽与芬芳。
三两间长轩上落叶已更多,秋风卷起落叶轻轻起伏,这个人笑着走了出来,瞧着白小叶,上上下下的瞧着。
白小叶也在瞧着她,嘻嘻的笑着,他说,“你是童颜?”
童颜点头将白小叶抱在怀里,往里面走去,她说,“我就是神医童颜。”
“可是......。”白小叶躺在软塌上,眼睛却在上上下下瞧着童颜,似已不信童颜能替人治病。
“可是我太漂亮?是不是?”
白小叶点点头,又眨了眨眼,才说,“岂止太漂亮,你若见到我爹爹,我爹爹一定会得相思病。”
童颜大笑,笑的开心极了。
无论哪个女人听到这么样的赞美,都会不由高兴的心花怒放。
她瞧了瞧叶孤云,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叶孤云没有笑,他递过来一张纸,一支笔,“我去抓药。”
童颜点头,替白小叶号脉,又翻开眼皮瞧了瞧,又翻开嘴里看了看,最后才握起笔写着。
白小叶吃惊住了,“你真的会看病?”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笑了笑,顿了顿又说,“你中了五毒教里的软骨散,换成别的大夫,一定要花上三四个月的功夫,才能治好。”
“那你呢?”
童颜笑了,笑的愉快极了,她真的很愉快,能将白云的儿子治好,自己的歉疚也许会消退很多。
她说,“只需三四天?”
白小叶吃惊的瞧着童颜,吃惊的说不出话了。
她放下笔,就向叶孤云点点头。
叶孤云叹息,“你有什么要带的?比如说吃的?”
童颜笑着摇摇头。
叶孤云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童颜又笑了起来,笑的却有些许酸楚。
她说,“我见过你老子。”
白小叶眨了眨眼,“我老子是不是英俊潇洒?很会勾引小姑娘?”
童颜苦笑,眨了眨眼,又说,“我见到他时,我的心已被他勾走了。”
白小叶目光闪动,忽然说,“那你岂非很难过?他并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里?”
白小叶笑了笑,又瞧了瞧四周,才说,“我老子见到我过来,一定会出来见我的,绝不会不出来的。”
童颜点头,“他并未在这里。”
白小叶叹息,久久又说,“我忽然好想见到他。”
童颜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你爹爹知道你来我这里,一定会来找你。”
白小叶点头,目光又变得呆滞而没有一丝活力。
自己的老子会来这里吗?他是不是有了很大的麻烦?叶孤云为什么会救出自己?而不是自己的老子?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童颜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白小叶越想越乱,最后索性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了。
他不想就在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老子幸福安康、吉祥如意。
白云睁开眼睛,就看到酒跟小菜。
归红将他扶起,笑了笑,“我们这样子下去,一定会变成肥猪,想不胖也不行。”
“是的。”白云笑了笑。
归红也笑了,“你怕不怕变胖?”
“很怕。”白云挣扎着笑了笑,又说,“我情愿变成是猴子,也不做肥猪。”
归红倒满酒,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就沉默着。
白云握住归红的手,忽然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倒满酒?难道你忍心让我饿着?”
归红没有说话,久久又吃了几道小菜。
她吃下小菜,脸色变得渐渐难看,她忽然将桌子推翻,嘶声说,“这里面有毒。”
白云大吃一惊。
门已打开,一个人笑着走进来,瞧着归红在地上痛苦挣扎、起伏,目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忽然说,“这滋味怎么样?”
冷汗顷刻间将她背脊湿透,她咬牙忽然嘶声大叫,“好卑鄙的人!”
“是的。”门打开的更开,阳光照在这人的冰冷、残忍的脸颊上,这人给别人第一印象就是恶鬼。
无论这人做什么,都会令人联想到恶鬼。
白云挣扎着起来,忽然从床铺上重重的落下,真好落到归红的边上,他正好看到归红的眼睛,那双眼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懊悔、痛苦。
她懊悔自己不该动用宫本信一的势力去杀叶孤云,更不该动用势力去抓住白小叶要挟白云去杀叶孤云,此时只恨已晚了。
“这是什么人?”
“小次郎。”
小次郎冷笑,“阁下就是绝代双剑之一的白云?”
白云点头,挣扎着起来,也将归红扶起,归红犹在不停的抽动、颤抖,她似已奔溃、不行。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小次郎瞧着归红痛苦挣扎的表情,脸上露出残酷的快意,他说,“宫本信一答应不杀你,但是我小次郎没有答应。”
他说着话的时候
,刀出鞘。
白云的手里忽然多出一口剑,冷冷瞧着小次郎,“你可以来试一试,我不会拒绝的。”
“你没法子拒绝,你现在好像只能等死,并不能杀人。”小次郎笑的更得意,得意如野鬼。
“真的?”白云嘴角已露出一抹讥诮之色,久久又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有把握杀了我,就来试一试。”
小次郎点头。
刀光闪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另一道光芒闪出,也许比闪电还快的光芒,忽然一闪而过。
刀“叮”的跌落,人一动不动的矗立着。
他的目光也跟别的人一样,充满了惊慌、恐惧、不信,他死也不信自己会死在这人的手里,这人已半死不活,为什么可以发出致命的一击。
直到他倒下,后面才出来一个人。
双手插在袖子里,慢慢走了进来,将桌子扶起,瞧了瞧小次郎,忽然笑了,笑的轻蔑、不削。
后面两个人提进来一个篮子,一坛酒。
宫本信凶瞧了瞧小次郎的尸骨,又伸手从他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淡淡的说,“你死的实在很可惜,我说过白云不能杀,而且也没有把握杀的了。”
“他不信?”
“是的。”宫本信凶讥笑,又说,“而且也不信。”
“那你呢?是不是也不信?”
宫本信凶没有回答这句话,瞧了瞧边上的两人,这两人点点头,将小菜取出,将酒放下,才将尸骨抬走。
他们离开,宫本信凶才说,“我若是相信,就不会跟他打赌了。”
“打什么赌?”
“赌他杀不了你。”宫本信凶笑了笑,又说,“他死在你的剑下,我取走他的银票;他若将你杀了,我身上银票就是他的了。”
白云没有笑,他觉得这人实在很残忍,这种赌法都想得出来。
“你不信我的话?”
白云不语。
宫本信凶吐出口气,从怀里摸出两叠银票,他说,“这里有两份,一份是他的,一份是我的。”
白云依然不语。
宫本信凶吃了口菜,又伸手一礼,“我没那么无聊去下毒,你随意。”
白云还是不语。
宫本信凶将每一道菜吃一边,又喝了口酒,才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所以你绝不该提防我的。”
他又将筷子递给白云,“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那样子我们见面的机会才多些。”
白云仿佛已不能说话。
宫本信凶笑了笑,又说,“我忘了你那红颜知己的处境了。”
“她中了什么毒?”白云冷冷的又说,“你有解药的?”
“是的。”宫本信凶并未否认,他又说,“她很快就会好了,所以你现在应该好好吃一点。”
白云凝视着菜,久久并未吃。
“就算是铁打的英雄,也经不住挨饿的。”宫本信凶又在微笑。
白云没有吃,但是怀里的归红却喘息着转过身,吃了起来,每一道菜都吃一口,最后又喝一口酒。
久久她才说,“这些菜你可以吃的。”
她又将筷子递给白云,“你要多吃点,我们才有机会出去。”
白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她的苦心,她先吃,想试试里面有没有毒,如果自己中毒,她就绝不会让白云去吃。
“看起来我们已是朋友了。”宫本信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静静的瞧着白云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归红瞧的已落泪。
宫本信凶凝视着归红,淡淡的说,“从现在开始,你每隔四个时辰,会发一次疯。”
“我发什么疯?”归红冷笑,泪水却更多。
“就像刚刚的那样。”宫本信凶取出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又说,“这里有三粒解药,我明日还会过来找你。”
归红忽然握住瓶子,“砰”的一声,瓶子已碎裂,碎片刺进肉里,鲜血忽然流出。
三粒丹药滚在桌上,她丝毫没有看一眼。
宫本信凶冷笑,“你难道不想要?”
归红没有说话,一巴掌掴在宫本信凶脸颊上,忽然说,“你滚,现在就滚。”
宫本信凶脸色变了变,忽然又笑了起来,“打得好,打的真够劲。”
他笑着转过身,正准备着离去,忽然被一句话叫住。
“你站住。”
宫本信凶站住,这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冷的像是冰峰之间的冰锥,恨不得将他躯体活活穿透。
“你转过身来。”
宫本信凶转过身,就看到了白云紧紧将归红抱住,他说,“我转过身了。”
白云点头,忽然冷冷的说,“我要你转过身来,只想告诉你几件事。”
“你说,我听着。”
“你将我带过来,是想利用我杀人。”
“是的。”宫本信凶又说,“你的价值只是杀人,没有别的。”
“我替你杀了小次郎。”
“是的。”宫本信凶笑了,“他只是其中一个,他跟我赌钱,输的很惨,我还会找别的人赌钱。”
白云久久才点点头,又瞧了瞧桌上的菜,才说,“所以我并不欠你的。”
“你本来就不欠我的。”宫本信凶笑意更浓。
“所以我身体恢复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你。”白云目光冷冷的逼视着他。
宫本信凶在这种目光下慢慢的走了出去,走出去时,背脊已被冷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