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热情的把他拉到外婆家的院子里,指着地上冒出枝芽的小幼苗,眼冒亮光的看着他,“怎么样,很漂亮吧?”
其实刚长出的小芽根本看不出什么,但他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突然奇异的跳动起来。
“嗯,漂亮。”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说出这句话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以往他从来不屑于接这种话。
邱晚晚听到这声夸赞,笑的双眼眯起,“嘿嘿,我也觉得。”
十几岁少年少女的感情能有多纯粹呢。
纯粹到因为几句话就能定义对方是好是坏,因为一件小事就能对对方彻底改观。
尤其是像江屿这样孤独了许多年的人,唐竹一直在让他长大,让他坚强让他独立,让他做一个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可却忘了他也是个孩子。
而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少女们,多半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只可远观的星星,纵使有人敢大着胆子上前和他说几句话,也不敢和他多一点点的接触,对他更多的是臆想。
可黎晚晚是例外,她本就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对所有人的好都是真诚的,毫无保留的,对江屿也不例外。
两人相熟后,黎晚晚经常在家中留意江屿的动静,看他出来时就带他去田野里看自己新发现的结着藤蔓的小西瓜,或者带他去河边看飞舞的蜻蜓,再或者把森林里捉几只小萤火虫送给他,照亮他一整夜。
这样大胆赤诚的她,颠覆了江屿对人的认知,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觉到,原来人和人之间也可以不用互相算计。
他也从最初不情不愿的面无表情,到后来主动跟在她身后,再到抢过她手中的东西帮她拿,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也看出来,江屿对待一切都很新奇,好像以前从没见到过。
于是她把萤火虫送给他的时候,羊装不在意的问,“你以前是不是很少玩这些啊?”
“嗯,”江屿像收起珍宝一样收起萤火虫,平静的回复她,“我妈告诉我,我一直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学习,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听的疑惑,喃喃自语,“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这不是很快乐吗。”
妈妈告诉过她,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不应该用自己的角度去衡量别人,可江屿分明对这段时间的一切很开心,这是装不来的。
她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江屿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想不通,“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就是觉得你以前过得太累了,我想让你过轻松一些。”
他僵住,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但心中怦然,跳的飞快。
好像孤寂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懂他了。
以前他以为人间是一场炼狱,他是来这场炼狱中渡劫的,可遇到黎晚晚之后他才明白,人间不是,他在的地方才是炼狱。
现在,黎晚晚把他从炼狱里拉出来,让他重见光亮。
后来黎晚晚经常望着江屿家那扇紧闭的院门发呆,似乎江屿妈妈在家的时候,江屿从来不能出现,只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
她好几次想去试图敲门找江屿,却怕打扰到他,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外婆注意到她的异样,坐在她身旁问,“我家晚晚在发什么呆?”
黎晚晚指了指江屿的家,“外婆,我好像从来没和江阿姨说过话。”
她只远远的见过唐竹几眼,那个女人看起来高贵冷艳,举手投足间都有万种风情,高傲的让人不敢靠近。
外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摇摇头说,“我也没和江屿的妈妈说过几句话,她看起来不像是能和我们一起聊天的人。”
邱晚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啊。”
“你这孩子别想太多,江屿这孩子学习成绩好,你多和他学一学,别拖了他的成绩。”
对于她和江屿玩这件事,外婆是知道并且认可的。
方圆几里都知道江屿是别人家的孩子,所有大人都喜欢自己孩子跟这样一个十项全能的少年多接触,可江屿从不和他们多说话。
“放心吧外婆,我知道的。”
六七月份来临,村庄的森林里已经有了知了猴,价值很高,捉住可以卖钱也可以油炸,几乎很多人都在夜里出动。
黎晚晚这副性格,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时候。
她提前和江屿约好等到夜幕降临时见面一起捉知了猴,正巧那天唐竹不在家,江屿很轻松就出来。
因为他是第一次弄这些,并不清楚步骤,什么准备都没有。
黎晚晚提前预知到,把带来的手电筒和塑料瓶递给他,两人一起穿梭在森林里。
那正是知了猴多的时候,江屿捉住几只后就无师自通,一晚上捉住了黎晚晚的两倍,让她羡慕极了。
最终两人把知了猴一起卖了钱,黎晚晚和他分别的时候还不忘下次约定,“下次还要一起去!”
“嗯。”他站在门口,笑着对她点点头,看着她进院子后才推开自家的门。
谁知刚一进客厅里,他就察觉出不对。
二楼隐约冒出一些亮光,是从他房间传来的。
他绷住心中情绪,恢复以往冷漠的神态,面无表情的走上二楼。
等推开自己的房门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唐竹,正对着他的方向。
唐竹见他回来,红唇嘲讽勾起,“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单是她说出口这句话,江屿就知道,她必然又生气了。
她身后的书桌上,是他藏起来的各种黎晚晚送他的礼物。
他走进屋子,关上门,“偶尔出去放松一下。”
“放松?”唐竹冷笑,“你放松什么?你的压力能有多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现在只需要学习,其他的任何事都不用考虑,以前在傅家没扳回一局,你现在还不长记性是么?!”
“还有这些东西?告诉我是谁带坏了你,谁送给你的这些!看我不去打死她!”
她总是这样,发起疯来很癫狂,说出的话口不择言,什么恶毒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