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始转身往铁塔上面爬去。

火疤汉子等人比王一半两人后下来，但他们依靠前辈刻下的路标，先一步到了这座塔。但他们并不走运，死在了这儿。

粘杆处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能够摸到这种地方并不奇怪，但是随着大清覆灭，人员更替青黄不接，资源底蕴不再，最后一批粘杆处成员已经沦落到上山当匪，只能靠这种方式才能存活，才能延续使命。

王一半爬出巨塔，又翻上铁丝梯，最后在山壁上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火疤汉子留着的十几箱炸药。

“一方身怀皇命，一方身负帝国使命，都要夺得黄泉水这个万恶资源。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王一半坐在成箱的炸药上，笑得眼泪都下来了，自己作为一个受害者，王一半却开始可怜起这两方人马。

…………

从铁丝梯爬出，王一半出现在一片茂密的山林里，这座山坡很高，但是本身就掩藏得就很好，并不醒目，日本人也没有欲盖弥彰的修建工事遮盖。只搭着铁板盖着，上面移着泥土，从新覆盖着植被。

如今铁板已被移开，应该是李小萍离去时打开的。

如果放在以前，这里会是日本人重兵把守的地方，但是杜澈开始对他们发起了总攻，他们早已分身乏术，这里不曾看见一个日本士兵。

从新踏上地面，王一半坐在山坡上，把玩着手里的剔骨刀，短短十六年的岁月开始苏醒，历历在目般重新闪过。

半晌，王一半走向了山尖的最顶端，斜着透过下方，微弱可以看见山体内部的黄泉塔，那颗光源还在微微发亮。

“杜澈！”

王一半眼眶猛睁，瞳孔飞速扩大，浑身肌肉耸动，一道野兽般的喊声划破天际。

杜澈早已经带人杀进远山，和实验室里的日本人拼到了最后阶段，交易崩盘，杜澈面临惨败的局面，他把所有的怒火浇到了日本人身上。

极远处，还在偶尔交火的两方人马突然停住了，杜澈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顺着王一半的方向望去。

特高课的两位组长也察觉到了什么，两方人马诡异的停战，开始奔向王一半的方向。

特高课的人看见了王一半，他竟然站在了黄泉塔的位置！一股极度的不安席卷心头，几人脸上都有了恐惧。

杜澈也看见了王一半，一股狂喜升起，看王一半的模样，他应该摸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真要是找到了黄泉水的源头，杜澈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会立即派人加以保护。到了那时，杜澈就能毫不犹豫的彻底抹杀断了后路的日本人，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在华夏人的土地上，杜澈有这个能力。

望着被自己堆在黄泉塔内部栈道上的炸药，王一半缓缓吐出一口热气，眼神肯定的对着杜澈点着头：“这下面就是黄泉水的源头，日本人在下面建了工事。”

闻言，杜澈俊逸的面孔翻起一股狰狞，望着远山里的日本人就像待宰羔羊，今天这些杂碎可以留下来了！

王一半的话，特高课那批人也听懂了，瞬间惊得心惊胆裂，嘴里日语狂吼，让所有人备战，一定要彻底杀光这儿的中国人，不能让秘密泄露。

王一半脸色平静，对着杜澈微微一笑：“杜澈，不要太高兴。我虽然找到了它，但我会炸掉它，那东西太害人，它不应该存在。”

杜澈狰狞的脸愣了愣，立马脸色惨白，他知道王一半和他的立场不同，但是当下日寇进犯，中华民族面临倒悬之危，他以为王一半会帮他！可是没想到，王一半竟然作出如此抉择！

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抉择！

杜澈胸腔开始剧烈起伏，脸庞肌肉抽搐，死死盯着王一半，当看见王一半打燃火折子时，杜澈终于崩溃，嘴中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跪倒在地。

杜澈竟然朝着王一半缓缓跪下了，凄厉的声音中，那股不甘心的怨毒难以掩饰：“王一半，老子连我义父都不曾跪过，今日杜澈对你下跪，对你磕头！求你这狗杂种不要毁了华夏，这是中华民族最后的希望了！七杀碑上皇陵的位置，日本人已经得知，不要把华夏推上绝路。”

杜澈的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整齐的长发凌乱散开，俊逸的面孔扭曲非常，鲜血染了一脸。

王一半平静的望着杜澈，却是微微摇着头：“你说你这模样，你还有什么底气带着这个民族走出绝境？”

王一半从怀里掏出一壶不死青，用力朝着杜澈掷去，扔出不死青后，他大声对着杜澈吼道：“老子至始至终都非常理解你，你做的一切都没错，你背负了太多，你过得很苦。但是，黄泉水这种东西不能留！它现在虽然可以用来抗战，但它的能量太过强大，远远超出自保的范围，它会让被侵略者变成侵略者！”

看见王一半和杜澈似乎有了分歧，一旁的日本人开始窃喜，清陵秘藏即将到手，哪怕王一半毁了黄泉水，他们并非吃亏，这种结局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日本人还未把远山完全勘察完毕，黄泉塔里有很多科研部队深入了更深处，还有更多有价值的秘密存在于远山，但是眼下也没时间去挖掘这些秘密了，倒是可惜。

王一半扭过脸，嘲讽的对着日本人讥笑道：“你们这些玩意儿也别高兴得太早，清陵秘藏？你们还是不太了解华夏的历史，别说修建皇陵的人都会被祭墓，就是设计皇陵的人都要陪葬！除了慈禧那老东西，没人可以得知皇陵的真正位置。”

王一半转过脸，盯着杜澈缓缓道：“慈禧那人你比我清楚，她不可能用自己陵墓的位置去做交易，如果不是她欺骗了杜尚淳，那就是杜尚淳诓骗了你。皇家无亲，你只是救国的棋子，皇陵只是纸上的大饼，为了让你坚定自己的使命罢了。”

杜澈宛遭雷劈，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瞳孔收缩，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他嘴里的血沫拖得很长：“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一半你骗我！你不想老子阻止你，所以编排说辞安抚我！对不对？”

王一半已经不再想对杜澈解释什么，他的耐心有限：“我最后说一句，我在下面遇到了粘杆处的人，他们应该比你更清楚皇陵的真假。”

话已至此，王一半闭上了嘴，目光在下方人群搜索，最终停到了一个女子身上，她惨白着脸色，冷冽瞟着王一半。

王一半对着那女子哈哈大笑：“洛儿，记得我问过你吗？一个女子会不会接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子。”

李小萍浑身一抖，冰冷的脸色消融，面色复杂的望着王一半，她知道王一半在黄泉塔里气她，想她厌恶他，最后离他而去。但是王一半并不能把戏演全，他压抑不住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他不是不想爱，他是不敢爱。因为王一半对自己的身世有着极深的自卑感。

王一半的灵魂里刻着一个日本人，本身也是身无所长，体无完肤，甚至是个残废，还惹着一身杀孽。

这样的人，没有权力去爱一个人。

他给不了心爱的人想要的，哪怕是最基础的正常二字！

李小萍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对着王一半点了点头：“我愿意！”

王一半笑了。

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在巴地遇到你，当然这也是我最大的不幸。

王一半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然后脸色有了阳光的笑容：“但我不愿意。”

遥遥指了指李小萍，然后王一半把手缓缓收回，握成拳头，轻轻砸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我不清楚，抗日战争最后会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得看住下面那群杂碎，没我这个变数，那群玩意儿不会消停。这次，就当给自己偷懒找个借口吧。”

王一半捏着火折子就像断线风筝，朝着黄泉塔飞快落下……

随着远山深处接二连三的巨响，整片大地开始疯狂抖动，远山的外貌开始分崩离析，随着一道没有冲击力却宛如实质的冲击波刮过远山，百年不变的远山开始亮起正常的光亮……

宛如冲破了什么禁锢一样，远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正常，黑月缓缓回白，发出皎洁的光，树木褪去枯朽的颜色，有了活力……

感觉到远山正在恢复正常，但是却有了崩塌瓦解的迹象，所有人都开始往远山外跑去，唯独李小萍呆呆的望着那座燃着火光的山峰，缓缓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

1945年，从“卢沟桥事变”过后，长达八年的抗日战争结束，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的胜利，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使华夏人民在精神上的进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挂在华夏人胸前的“东亚病夫”牌匾终于被粉碎，沉睡的巨龙开始苏醒。只是中华民族虽有觉醒之势，但她的复兴之路还很长，也很艰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