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位于北海最北方,面朝大海,四季如春。虽是大渊的属地,却与大渊相隔甚远,行船满速亦需要超过六日时光才能到达。
因是常年受到四周海盗骚扰,天子特许北海城自立自强,所以北海城有着独立于大渊的一套统治体系。
接连三日,一行人都在北海之上,朝着那北海极速前行。但即便再快,毕竟也是在这海上,始终是快不了多少。
所幸韩少冰在南宫舞的照料下,虽说不能好转,但也没有在恶化下去。
可这终究脱不了多久。
赵涉川站在船头,轻轻叹了口气。
韩少冰会濒死,赵涉川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二人相遇,组建浮星阁开始,赵涉川便直接将所有杀人的活都揽在身上,尽可能让韩少冰不出手。
杀的人越多,仇家越多,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情愿当一把屠刀。
“我们算同病相怜吗?”
昔日,韩少冰拖着浑身是伤、疲惫到极致的身体,跟在赵涉川身后,轻声说道。
“不算。”
赵涉川回过身,将韩少冰背在身上。即便此时,他连喘气,都带着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背着韩少冰走。
“那倒也是,你是被自己的爹砍了脑袋,我......被自己的家人暗算......连妹妹都......”
韩少冰落泪,声音哽咽,手上抓着一块弯月红玉佩。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走到山脚下,最后摔进在一个山洞,在里面昏迷了一天一夜,靠着自己的意识,侥幸活了下来。
为了生存,他们开始开始打猎、杀人、越货。没有任何理由,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活下去,自己的仇,才能有机会报。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因为他们早已经丢掉了这些无用的东西。
有一天,他们拿到了黑水楼的第一张赏令。
“以后,我们就靠这个赚钱吧!你看,一个单子,一万两黄金,多容易啊!”
韩少冰看着面前的黄金,两眼发光。
“起个名字,打个名号,我们也要在这江湖上威风一把!”
“浮星阁”这名字,是他们躺在山洞里看着星星起的,这三个字蹦出嘴里的时候,韩少冰满怀期待的看着赵涉川。
“全凭阁主决断。”
“哈哈,好好干,日后,本阁主不会亏待你的!”
二人坐在门口,穿着数月没有洗过的衣服,蓬头垢面地哈哈大笑着。
“浮星阁啊......”
思绪收回,赵涉川紧握双拳,身体微微颤抖。随后他松开双手,苦笑着看向天上的月亮。
赵思思从身后轻轻走来,为他披上了披风。
海风拂过,两人就这样干站着,没有说过一句话。赵涉川伸出手,抓着赵思思的手。赵思思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天边的月亮。
“天冷了,莫要在这里呆着。”
许久之后,赵涉川突然开口道。他看了一眼赵思思,后者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也有些发紫。
“放心吧,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什么大事。”
然而赵涉川却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赵思思的身上。下一刻,他抱紧了赵思思,两只手轻轻抓着赵思思的双手。
赵思思脸瞬间泛了红,立马就低了下头。但心脏,却是跳得越来越厉害。
“谢谢。”
赵涉川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这两个字,她的耳朵,也变得红彤彤的,浑身发热。
三日后。
船行六日,终于见到了北海城的城门。随后,他们便是将船靠在岸边,赵涉川立马便是背起韩少冰,朝着城内冲进去。
“站住!”
两名守城兵双枪拦住赵涉川,厉声喝道。
正当赵涉川想要动手的时候,身后几人也都跟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原先面露凶煞的两名守城兵竟然收了武器,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涉川也顾不得这些,带着韩少冰就往城里跑。现在,他必须给韩少冰找个休息的地方,自己好快点去打探消息。
“跟我走吧。”
南宫舞跑到赵涉川跟前,示意赵涉川跟着她。
很快,他们便是到了一间名为“心舞”的客栈。客栈的掌柜的见着赵涉川他们,赶忙招呼店小二带着他们上楼,寻了几间上房。
安顿好韩少冰,赵涉川马不停蹄地往外面走。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又回来了,眼神凶狠地看着那南宫舞。
南宫舞尴尬一笑,便是躲到韩少冰的床前,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涉川。
“这城中老者说,这里从未有一个炼药的许家!”
不过还未等赵涉川动手,这门外竟是传进来七八个穿着重铠的士兵,进来扫了一眼,便是将南宫舞抓了起来。
“公子救我啊!”
“你们为何无故抓人!”
赵思思上前,抓着南宫舞的手,怒斥道。
“城主有令,见着小姐,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请她回府。还请姑娘不要多事,否则后果自负!”
领头的人朝着赵思思作揖,随后便是直接将南宫舞五花大绑,抬了出去。
“轻点,轻点!谢小清,本小姐细皮嫩肉的,你要是弄伤了我,看我爹爹怎么收拾你!”
“城主特地吩咐的,捆结实点。”
谢小清不为所动,让手下继续走。那两名手下酒像抬一头猪一样,将南宫舞抬出这房间。很快,南宫舞的身影,就消失在这客栈之中。
这突然的变化,倒是让所有人都十分错愕。就连着那赵涉川,两只眼睛里,全都是迷茫。
一个落魄的女人,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北海城城主的女儿?
简直难以置信。
城主府。
南宫舞被五花大绑的绑到了大厅,放在了大蒲团之上。一名中年男子审视了一番南宫舞,随后命左右两边的人,将南宫舞解开。
南宫舞被解开之后,直接就从那蒲团蹦起来,转身就要跑。没想到,速度还是慢了些,中年男子的手,抓住了她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
男子正是南宫舞的父亲,北海城的城主南宫逸文。少年时便是威名赫赫,击退无数海盗。到了中年,便是接过上任城主的重担,开始保卫城内居民的安全。
膝下三儿四女,最让他头疼的,便是这小女儿。对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南宫舞,十二岁便敢只身一人开船前往大渊。若非是半路被人截了回来,只怕早就成了海上一具浮尸了。
往后,几乎每年都往大渊跑,倒是有那么两次,给她得了逞。自那以后,便对大渊更加向往了。
“翅膀真是硬了,都敢偷家里的东西了!”
“我不是给您打了借条吗?”
南宫舞揉着自己的耳朵,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
“少废话,东西呢!”
南宫逸文不耐烦地说道。
“嘿嘿,爹爹,我去大渊见识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其中包不包括赌钱啊?”
这话一出口,南宫舞立马便是闭了嘴,缩到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亦是变得十分勉强。
“你以为跑到九州之上,我就不知道你在干嘛了是吗?我可真是佩服你啊,南宫舞,把我几个古董当了也就算了。五天时间,两百万两你能直接输个精光!我就是拿这钱丢水里,我都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水花拍我脸上!天底下的赌徒,都比不上你这么个能耐!气死我了,来人,把小姐关后院去,好好反省反省,没我的批准,不许出门!”
南宫逸文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手中的茶盏几乎都要被他捏成粉末。几名家丁上前,直接把南宫舞连人带椅子拉走。任凭着怎么挣扎怎么喊,也没有人放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