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
天尊城和以往一样,除了数不尽的房子,就是数不尽的楼梯。
赵无一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总尝试着离开这里,只是所有的人都盯着他,都看着他,都希望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
他们喊他“太子殿下”,但他不喜欢。
这个“太子”,一点权力都没有,他想要当皇帝。
“哎哟,殿下,这可不能乱说啊!”
喜爷爷赶忙捂住赵无一的嘴巴,然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殿下刚才说的话,你们都要忘掉,听明白了吗!”
喜爷爷变得严肃起来,那板着的脸十分威风。但他从不对赵无一这样。
赵无一喜欢出宫外玩,喜爷爷总会帮着想些法子,好瞒过赵无一那个在当天子,当皇帝的爹。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赵无一外出的行踪暴露,被天翎卫抓了回来。喜爷爷因为玩忽职守,挨了一顿板子,病了整整一个月。
那之后,赵无一就再也不敢随便离开太子府了。
“我要取代你,当上皇帝!”
这一次,赵无一不是对着喜爷爷说,而是冲着天子,冲着自己的父亲喊。
“你大可以试试。”
赵立省没有责罚他,甚至给了他在皇宫里带兵器的特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赵无一愿意,他都可以一剑,杀了赵立省。
只要他做得到。
漫长的五年时间,赵无一每天都是勤修苦练。手中的剑耍得一次比一次好,甚至很多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
然而十七次刺杀失败,直接无情的告诉他,他依旧是太弱了。即便赵立省背对着他,即便赵立省双手捧着奏折,他都无法得手。
“无一,你真的太弱了。”
这句话,他听到了十三岁。
最后一次刺杀赵立省,是为了夺回自己所爱的人。可偏偏自己就是这般无能,在大典之上被轻易擒住,然后送往菜市场砍了头。
“无一,你真的太弱了。”
这句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
赵涉川没有反驳,只报以微微一笑,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家徒四壁的房子。
残破的桌子,残破的床,残破的屋顶,还有残破的门。
只是这几乎掉渣的墙上,却是挂着一套十分高贵的澹紫色留仙裙。这裙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名女子推门而入,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石臼,自那石臼之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醒了。”
那女子将药平摊在手上,而后对着赵涉川的身体贴过去。一股清凉,瞬间传遍了赵涉川整个身体。
他这才发现,自己裸着上半身。
“你的伤口快愈合了,便不给你用纱布了,用这药草擦一擦便可。”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擦着赵涉川的伤口。
“在下可曾见过姑娘?”
“极乐之上,可是只有我一人给你撒了票子。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这样一说,赵涉川倒是想起来了。只不过,这女子如今穿着的衣服,却满是补丁,鞋子还不一般大,就是脸上,也是沾着灰。
大大咧咧地模样,和之前那般淑雅,完全不同。
“吃惊吧。”
女子看见赵涉川一直盯着后方那留仙裙,怯怯一笑。
赵涉川点了点头。
“我叫南宫舞,你叫什么呀?”
“赵涉川。敢问姑娘,如此家境,为何还要去赌?”
南宫舞尴尬一笑,也不知从何作答。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原先并非如此,只是偶然上了极乐,从此一蹶不振。再回去时,本来想把输掉的赢回来,却不想连自己的身子都要押上了。”
赵涉川倒是不意外,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留仙裙,原本的家境,应当就是不差的。若真的一开始就是贫苦人家,这般贵重物品,应当早就当了。
“南宫姑娘倒是医术了得,替在下捡回一条命。”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无仲,可就不乐意了,当下便是开口说道:“要不是老子耗费真元救你,凭这丫头片子的草药,你早就玩完了!”
这天阿出了声,倒是吓了南宫舞一跳。她瞅了一眼赵涉川的剑,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了两步。
“姑娘莫怕,剑中剑灵,并非邪祟。”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醒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吧。昏迷了三天,你饿了吧。”
“在下还有要事,姑娘不必费心了。”
说完,赵涉川便是下了床,直接将丢在一旁的衣服穿到身上,一番整理之后,便是拿上天阿剑,准备离开。看着身后的南宫舞,赵涉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朝着腰间一摸,却是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天工囊,他放到韩少冰身上了。
“姑娘可愿意换上衣裳,与我同去海州一趟?”
南宫舞犹豫了一会,便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将门掩上,换了衣裳,与赵涉川离开了这破房子。
海州。
韩少冰不及赵涉川恢复的速度,即便戚风天替他接了骨,以灵气救治。可三天时间下来,依旧是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惨白的脸色,冰冷的四肢,只剩下那最后一口气吊着。
赵涉川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累得躺在地板之上,守着韩少冰。白穆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韩少冰输入一点真元。
即便如此,也只能是维持他的性命。
“前辈,少冰怎么了?”
赵涉川走到白穆跟前,轻声说道。
听到赵涉川的声音,李如玥便是立马爬起来,跳到赵涉川身上。只不过,因为太累了,她只能将自己的脸贴着赵涉川的脸,笑着胡言乱语道。
“灵脉尽毁,经脉尽断,便是接上了骨头,只怕也是活不了多少时日。”
白穆叹气说道。
听着白穆这般说法,赵涉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少冰,内心十分自责。
他那时候,应该带着韩少冰才是。若他不离开韩少冰,或许,韩少冰就不会这样。
“可有什么法子救他?”
白穆思来想去,倒是没有想出来什么结果。毕竟,他在那海底生活了太久,对地面之上了解的甚少。
就跟那被封印起来的无仲一般。
“血迷可有办法?”
然而此时的血迷,却是抱着赵思思呼呼大睡。她与韩少冰交情不深,自然也没有必要多费心思。
“我倒是知道有一药,听说无论伤得多重,哪怕是奄奄一息,都能给拉回来。”
就在这时,南宫舞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
“好像是北海许家的续神丹。不过听说此丹炼成十分困难,十年不一定能有一颗,所以许家都不会将它赠予他人。”
南宫舞低着头,摇头叹气道。
能够续命的药,怎么可能轻易给外人呢?更何况,还是十年出一颗的极品之物。
“无论什么手段,我都会让许家把东西交出来。”
赵涉川站起身,将那天阿和龙玄背在身上,准备离开。这时候,赵思思却不知何时起身,抓住了他。
“他们若是破罐子破摔,你又能如何?”
赵思思猜得出来,赵涉川话语之间,就是要用自己一贯用的方法——灭门。
只是,如此神药,许家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防备。若到时真把他们逼到了绝境,只怕许家会直接毁了丹药,同归于尽。
“我陪你一起去。”
赵思思坚定的说道。
赵涉川轻叹一口气,见着赵思思那般坚定,便是轻轻点了点头。
“要不要,也带上姐姐我呀?”
血迷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突然凑上来,贴着赵涉川的脸,媚笑道。
“只怕,你还要带上他。他如今的情况,可是耽搁不了多久。”
白穆看了一眼莫听白,面色凝重地说道。
莫听白的气息,已经是越来越薄弱了。
一番商讨之后,众人便是决定,租上一艘船,带上韩少冰,朝着北海出发。他们需要尽快,找到那北海的许家。
若晚一天,韩少冰的性命就危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