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奈，该结束了。”
“你该去上班，诶……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你这样她不会开心的。”
“……”
很多人在说话，孔艺，白鸣，王竹还有黄澄，陈奈打开窗户靠在低矮的木板床旁边，温度很冷，冷到让人有些无法感知神经的存在。
外面明月高挂，拉住半片云彩当做披肩，初冬入夜温度落差到7-8度，早该是穿着厚毛衣的季节。
陈奈穿着单薄的衣裳，身边是零散的酒瓶子，用工业酒精勾兑出来的最低廉的白酒，十块钱能买好大一瓶。
“诶……”陈奈深深叹气，他头发已经很久没有剪过，胡子也以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疯狂速度生长，差不多一个月，他没有洗澡没有刷牙，更别说洗脸，就连上次吃饭他都忘了是什么时候。
但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陈奈意识有点迷离，从窗户吹来一阵疯，地上的酒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悦耳。
即便是现在，陈奈依旧能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破碎的窗户，冰冷的尸体，还有手机上突然被开启的软件，那是之前木棉拿着他的手机下载的一个秘密软件。
“如果有天我陷入危险，就会用这个软件给你传达最后的消息哦，所以你这个手机千万不能没电，也不能对这个软件做任何的拦截知道么？”
本以为这个用不着，结果就在那天中午，手机突然开始自己录音，彼时他还在为黄德城的事情烦躁，就这么突然地，短短几分钟，事情就发生了！
陈奈开着车闯了无数个红灯，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没剩下。
抱着冰凉的尸体，好像一切都是在做梦。
接下来他好像参加了葬礼，又好像有很多人在跟他说话。
陈奈喝了口酒，他现在几乎都没有喝水的必要，浓烈刺激的味道弥漫到胸腔，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奔涌而出，他现在甚至都无法回想起木棉的脸，想不起来。
这个人好像只是存在梦境中一样。
“哈哈哈……”陈奈大笑着将手中的酒全数喝完，然后换上另外一瓶，直到自己吐出来，直到再也喝不下去，直到眼前渐渐出现白光。
……
“这个病人怎么这样？再这样喝大酒真能把自己喝死，你们得管着点他知道吧？”
“是是。”
“还有给他洗个澡，这身上难闻死了。”
“好的。”
“患者酒精中毒，加上身体极度虚弱，以后得好好吃饭，再也不能喝酒了。”
“嗯。”
陈慢眯着眼睛，白炽灯的光让人一时间有些恍忽。
“行了，患者醒了你去看看吧。”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陈奈，犹豫着想说什么，但终归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旁边，拿出烟又收了回去。
“孔哥？”
“嗯，是我。”
“今天是什么时候了？”陈奈说话每个字节似乎都在粘粘，若是不仔细听，怕是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十一月份了。”
“哦，这么快啊！”陈奈眨眨眼睛。
“喝口水。”孔艺起身根本没有等他说话直接把水强硬地喂进他的嘴里。
喝了这么多的酒，水在嘴中呈现的味觉竟然是苦的。
陈奈坐不起来，浑身瘫软！
“木棉公司为她办了个追悼会……”孔艺看着昔日好友竟然落得个人见人嫌的地步，难以想象他之前是那么的勇勐帅气。
陈奈缓缓眨着眼睛，“不去。”
“陈奈，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你听不进去，但……逝者已逝，人总得活着不是？”话说到这儿时孔艺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你还有着什么，但细细想来他好像在这世间什么都没有，“你这样的话，让我们这些朋友心里多难受啊！”
陈奈闭上眼睛。
“白警官，就是你之前说的老同学，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是桉子要开庭审理，但是不对外开放，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奈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动弹。
孔艺咳嗽两声，接下来的话是白鸣找他的重点，只是他现在根本说不口。想想对方连面都见过就这么“器重”自己，孔艺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说不出口也得说，他必须得知道。”想起白鸣这孙子把这么重要的传话交给自己，孔艺就很崩溃。
“还有就是……那个跟木棉一起的人不是没死透么？你提供的录音里，他……就是他说话间只承认了自己有杀死木棉的想法，但最后给出的判定是……是……”孔艺搓着手，他时刻准备着摁住暴躁挑起来的陈奈。
“没关系了。”陈奈闭着眼说话。
“什么？”
“跟我没关系了。”
孔艺卡在嗓子眼的话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说到最后只是叹气，“大家都很担心你。”
陈奈没有什么反应，孔艺见他好像睡着了，起身关上了他这一部分的灯，转身要走。
“孔哥，木棉埋在哪儿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陈奈还是第一次主动问起木棉。
“南山墓园，在郊区边界，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带”
“不用了孔哥，我知道她在哪儿就行。”陈奈这话说得平澹，却堪堪让孔艺的鼻头发酸，在医院小花园里抽了三根烟才起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孔艺几乎天天来，拉着陈奈去剪头发，去洗澡，说起现在办公室里的事儿，尽量挑一些明快的说，他特别去咨询了心理医生，说这个叫什么“创伤应激综合征”，治疗起来很费劲很漫长，不过只要病人自己想得开，对正常生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孔艺虽然不太懂，但觉得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只要好好地吃饭、工作、睡觉，什么天大的事儿过不去？他始终坚信陈奈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可能是一年两年，现在人能活到一百岁呢，总不能接下来几十年都为一个人悼念吧？
“孔哥，你把车借我一天，我想去看看她。”陈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凹陷身形句偻。
“行啊！啥时候？”孔艺正在把陈奈出租屋里的酒瓶都给收起来，等会统一给楼下的老大爷。
“现在。”
【作者题外话】：世界线开始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