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淮阳郡登封县纶候府,公子显终于长舒一口气的激动起来。
在淮阳他等了近七日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匈奴人南下的消息。
“传令全军,进南阳!”
“匈奴南下,应举国兵力讨伐之,东郡焉能独善其身,护卫关中,灭匈奴,还我大秦河山无恙!”
公子显振奋的说着,如此说着,也如此做着,一队队信使被公子显派了出去,明目张胆的前往南阳,前往咸阳通报。
师出有名,如今,匈奴南下,危及国都,理应勤王。
“纶义愿誓死追随殿下!”
纶候之子纶义震声跪拜道。
“哈哈哈,若我赢显功成,纶氏必为王!”公子显大笑道。
然而。
在此时。
南阳。
一支浩浩荡荡的万骑,横陈在武关之外。
“辛胜将军,我是来灭匈奴的,还请开关让我入城,听闻匈奴南下,来犯关中,我知道父皇不会责怪我擅自调兵而来,但是,就算是父皇责罚,也容我先灭了匈奴解关中之危再容父皇怪罪。”
“辛胜将军,难道你不知晓匈奴已经悄然南下,有乱贼为匈奴引路,威胁于关中,而现在关中兵力不足,若是匈奴进犯关中,无兵可挡,岂不是让匈奴人荼毒关中。”
“我身为陛下之子,如何能坐视不管,听闻之后,便率轻骑而来,决不让匈奴乱我大秦。”
魁梧壮汉模样的公子荣禄,手持一杆长枪,站在武关城外大喊。
身后,万骑躁动不安。
“五殿下,非末将不理解殿下卫国之心,只是末将所得军令,封锁武关,不得进出,实难放殿下入关啊!”
辛胜一脸难色的站在城头大喊。
“老匹夫,你放不放行,若不放行,老子攻城了。”公子荣禄闻言,挥抢指着城头,怒吼道:“你得的是谁的命令,陛下的命令还是那嬴城小儿的命令?”
“反了天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诸皇子还没有死绝,我秦国还轮不到他嬴城指手画脚。”
“今日若是父皇下旨阻我,我嬴荣禄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回苍梧,但倘若是嬴城的命令,那便放行,老子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辛胜脸色铁青,暗骂公子荣禄莽夫,他辛胜虽未封侯,但也是独领一军,大秦上将军之一,岂容如此辱骂。
但是。
“五殿下莫非要裂土封疆不成,无令入南阳本就犯忌,末将倒是也想问殿下一句,殿下若能拿出陛下调苍梧营入关的旨意,末将自大开城门,放殿下入关。”辛胜冷声回道。
“狗娘养的辛胜老贼,开城门,放我入关,老子要杀匈奴,老子要灭匈奴。”公子荣禄单枪匹马的站在武关之外怒吼。
辛胜手都在颤抖,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绝对举箭把公子荣禄这个莽夫射杀在城门外。
但是。
“五殿下不是忧心关中之危吗,不是一心想要灭匈奴吗,末将倒是可以为殿下指一条明路!”辛胜忍着火气的道:
“殿下不妨去三川郡,过轵关陉前往河东,不敢隐瞒与殿下,匈奴南下,太尉府决议据黄河天险防守,与匈奴一战,此战,必在河东。”
“你说的可是真的?”公子荣禄闻言,眉头紧皱的问道。
“末将不敢隐瞒于殿下。”辛胜震声回道。
“好,本殿下暂且相信你,若是假的,纵然是你上将军,本殿下也斩了你的狗头。”公子荣禄说罢。
拽着缰绳,提着长枪,调转马头向北,震声道:“全军北上,前往洛阳。”
轰隆隆。
不过片刻的时间,横陈在武关外的万余骑兵,便惊天动地的向北而去。
可这一幕,让城头的辛胜露出一脸的怪异之色。
“……”
“这莽夫违抗军令,擅自调动驻守营,不会真的就是为了守卫关中,来灭匈奴的吧!”
辛胜忍不住的滴咕,自从郡治划分后,各地均分驻军,谓之驻守营,在郡内驻守营可随意调动,但是郡外必须要有陛下调令。
一旦擅自调动,形同谋逆。
而现在。
“算了,此事我还是先行禀报太尉府,让太尉府去头疼吧,不过看这莽夫的行军速度和粮草补给,恐怕是轻装简行,希望不要在三川郡惹出什么乱子吧。”
辛胜摇了摇头,正当要回去写军报之时,城外却又来了一支队伍。
“盛威将军张唐,携本部五千骑,奉命回都。”
闻言的辛胜面色一喜,急忙探头看向了城外。
“张将军!”辛胜惊喜道。
“竟是辛将军镇守武关,这就怪了,不是匈奴南下吗,莫非南边也有强敌来犯?”见到辛胜,张唐第一反应是奇怪。
“开关,迎张将军入关。”辛胜却是没有太多犹豫,迅速的下了城头,打开城门亲自迎接张唐入关。
简单寒暄,张唐疑惑问道:“似乎五殿下也从苍梧来了,不知为何,却北上而去。”
“而匈奴应是南下而来,破燕营却驻守武关,实是不解。”
辛胜摇头一叹道:“五殿下无令而来,恐怕若非将军赶来,五殿下为了入关会下令攻城。”
“而且实不相瞒,此次四关齐守关中,实乃天下纷乱,非匈奴之乱,想必将军是从武关道而来,不知淮阳登封,六殿下公子显已经汇聚近五万兵马,随时准备进入南阳。”
张唐闻言一惊,不敢相信的惊问道:“莫非?”
“慎言,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将军回都述职,我驻守峣武道不失,其他之事,还是不要参与其中。”辛胜急忙阻止张唐往下说,陪同张唐下,道:“如今朝中局势也是如弦紧绷,稍有不慎,也是弦断弓毁。”
“如此说吧,陛下并不在都城,如今天下调动之令,尽自监国而出,然而,监国越权摄军政于天下,此举虽是暂缓之策,但稍有不慎,便是大祸在身。”
“将军回都,还是尽快前往临晋防线,莫在都中久留。”
张唐眉头紧皱的道:“那陛下呢?”
辛胜眉头紧锁的摇头道:“已快半月有余未闻听陛下消息了,若非如此,监国也无法摄军政大权。”
“贼娘的,这叫什么事!”张唐怒骂一声,道:“既如此,我便不再在武关久留,待天下稳固,偷得闲暇,再与将军叙旧。”
“将军保重,要务在身,不便相送于将军,那便在此作别,闲暇再叙。”辛胜抱拳相送,张唐迅速的离开了武关,而辛胜则转身回到了营中。
……
江东。
蒙武眉头紧锁的盯着太尉府军令。
“南守右都统帅,辖六郡兵马?”蒙武疑惑的盯着太尉府信使。
“太尉府军令,三公为证,将军暂领六郡防务,决断六郡,太尉府只有一个要求,六郡之内,凡有乱,将军必须迅速平灭。”信使回道。
蒙武沉声问道:“这是太尉府的意思还是监国的意思,陛下呢,什么时候,太尉府可以越过陛下摄军政于外了,本将军身为护国都尉,还从未听过。”
“监国知晓将军会如此说,临行前,特书信一封于将军,请将军自决。”信使回道,再次掏出一封信。
蒙武眉头紧锁的盯着信使,停顿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接过信封,当着信使的面看了起来。
许久。
蒙武将信塞回信封之内,用布包裹后藏在了胸口,道:“暂领南守右都统帅也不是不可以,请信使回于监国,有我蒙武在,江东六郡,自可无恙,但,关中之危解除,若无陛下之令,本将军自会回都,面禀陛下。”
“将军所言,下官定只字不差,禀报于监国,既如此,那下官这便回去复命!”信使说着,退出了营帐。
而就在信使离开营帐不久,蒙武左思右想,还是沉声道:“蒙洪听令。”
“你即刻率百骑日夜兼程赶回咸阳,探明陛下情况,这是族长令,可调动蒙氏力量。”
……
闽中。
屠睢沉声下令道:“传令赵佗,任嚣停止前进,原地扎营驻守。”
“屠真,你携带本将军印信回咸阳,替本将军好好问问,太尉府想要做甚,那监国又要做甚?”
“告诉那嬴城,本将军只等一个月,想要让本将军听令于他,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
云中郡北方,荒漠外。
长城军大营。
蒙恬瞅着两道文书,左右为难,快要考虑的把脑袋想裂开了。
“陛下还没有消息?”
“将军,听闻通渭宫有变,陇西现在乱糟糟的一片,前往陇西的斥候凭空消失,没有探查到陛下的消息。”
“西营那边呢,杨千还没有消息传来?”
“杨千将军负责西征军之事,大概,在练兵吧!”
“去找黑龙卫,平时一个个能耐的,现在哑火了,行军不变,三日内无陛下消息,计划不变,直奔匈奴王庭,若有陛下消息,本将军率军继续攻打匈奴王庭,你坐镇大营,听太尉府军令行事,回援关中。”
“这,那北守都统帅?”
“本将军接了,但长城军,虎符,密令,陛下圣旨,缺一不可调动。”
“这里屯聚着我秦国三十万真正的精锐,不是谁想调动,我们就要听从的,这三十万,可以为秦国戍边,也可以为阴谋所乱国,本将军身负皇命,每日如履薄冰,如此不合规矩的军令,必须慎之又慎。”
……
而此时。
嬴城也不知,专政大秦军政迫使太尉府发布军令抵达五方都统帅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个都统帅,反应不一。
尤其是北守都统帅蒙恬,并没有听令,蒙恬依旧率军进入了荒漠,按照始皇帝的计划,要横跨千里荒漠,击穿匈奴王庭。
但是。
忧心重重的嬴城,同样在争渡大秦这个无底的漩涡之中。
扶苏府,长公子扶苏书房,嬴城站在书桌前,道:
“自孩儿出生之后,父亲便在孩儿之名多有争议,父亲希望孩儿忠实宽仁诚恳仁慈,遂以诚为名,自是对孩儿抱有厚望。
乃至父亲被陛下禁足,孩儿历任大律府府令,与父亲相去甚远,隔阂甚深,已是许久未与父亲促膝长谈。
今日,孩儿想与父亲谈谈。”
扶苏并未给嬴城好脸色,冷不丁的笑道:“怎么,监国日理万机,怎么今日闲暇,与我不入流的雍州巡查组组长交谈了。”
“不过,监国有何政令,让丞相府发令即可,自是不敢违背。”
“不知道,这次是前往雍州,还是去其他地方。”
“监国也不必为难,家事国事我还是能分清的。”
嬴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言语相激道:“这难道就是父亲所学的儒学之典章,谦谦君子,与世无争,忠君报国,仁义礼智信之道?”
扶苏闻言,拍桉而起怒道:“儒学经典还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嬴城心微微一颤,跪在桉桌前,道:“孩儿知晓父亲多有怨念,孩儿所行之事与父亲相去甚远。”
“但说句公道的话,父亲觉得儿臣所行之政,可有错?”
扶苏见此,心一软,摇头道:“你这是何苦,如今你总揽秦国军政,我在朝中并无阻你的力量,况且如今秦国纷乱,你自去应对纷乱便是,不必在此屈于礼法。”
嬴城摇头道:“孩儿想要知晓,现如今天下将乱,父亲若治,如何治国。”
扶苏眉头一皱,道:“不过是匈奴之乱而已,以关中的兵力,足以平定。”
嬴城继续道:“孩儿说,假如,天下大乱,父亲如何治国?”
扶苏并不愚蠢,奇怪的盯着嬴城,许久道:“你今日很奇怪!”
“不过,若说治国,当轻徭役,减赋税,重农抑商,令将士回归乡里种田,天下休战以休养生息。”
“如驰道,行宫,阿房宫等这般劳师动众的营造,也理应停止。”
“而我大秦法家之息太重,酷法害民,应以儒法为重,无为而治,天下自可安定。”
“更重要的是,秦国之思想也必须要转变,野蛮,蛮横,凶残近乎成为了秦人在天下人之中的印象,应以儒家之思想纠正秦人思想,人人懂礼知礼,方为天下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