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都顺利通过传承试炼的兄弟俩，田噩十分高兴的拍了拍宋剑锋的肩膀。
“得，以后这一亩三分地，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张霄没有田噩那般热情，只是微微一笑。
他和两兄弟见面也不过几分钟罢了，要是说了解，恐怕也仅限于追杀一事，和他们个人信息展现的东西。
救命之恩能不能成为他们心中那枚压倒一切的筹码，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那杆秤，是他们自己衡量的。
不过张霄也并没有太过操心，此方世界有叶道远在，至少在六阶以前，他们两兄弟翻不起任何风浪。
至于以后，等到䧿山山系逐渐壮大，那么便可以安排人在这里轮换驻守，互相牵制。
回到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眼前城池里面藏着一所苦肉佛寺，还有野神志卫，那便没有离开的理由。
“走吧，进城。”
狂信徒有多愚钝，从追捕俩兄弟时所说的话就能可见一斑，所以张霄还是让荒兽之灵和耳报神暂时先进了金刀之中。
毕竟难免引人注意，到时候一窝蜂的围上来，一个个的砍杀也要不少事件。
麻烦。
荒兽之灵一百个不愿意，黄仙更是一千个不愿意，耳报神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暗搓搓的第一个钻了进去。
这一下，队伍顿时看着十分像样了。
就是宋家俩兄弟看起来穿的破破烂烂的，有些格格不入。
但宋剑近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从个人空间拿出来两套风格和当下十分相彷的衣服来，两人便欣然换上。
到底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原本是狼狈逃命的可怜人，一旦收拾利索了，受传承影响后，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就都显露了出来。
现在就算是站到那群狂信徒面前，也没有人会认得出他们就是要被拉去当香炉的孤儿。
四人走近了城墙，抬眼望去，外表几乎和泽州城一模一样，只不过规模要小得多，城墙虽然破旧，上面也没有人值守，但墙根下面堆积的沙尘不过膝盖高，明显是有人定期清理过的。
抬眼望去，门洞之上，刻着三个大字。
平阴城。
“平阴城现在还住着不到三万人，其中接近一半都是苦肉佛的信徒，他们占据了城东。”
宋剑**日里对这些消息都十分敏感，记在了心里。
“另一半也逐渐被同化，其中冥顽不灵的，都被以各种方式献祭给了苦肉佛。”
“他们就没想过和你们一样逃跑吗？”田噩忍不住发问。
“大人有所不知，在城里面，虽说每天都有人死，但最起码苦肉佛寺会给他们粮食。”
“而且大家都心怀侥幸，一万多号人，每天也不过死五六个，轮到自己头上的可能性并不高。”
宋剑近微微一笑，“比起城外来，死亡几率要低得多。”
苦肉佛寺就像是把这些人圈养了起来，按时投喂，随机宰杀。
谁都知道呆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会死，但说不定自己就是最后一个呢？不如吃饱了再跑。
而且自己还有可能被苦肉佛选中，到时候只不过是放弃身上一个部位罢了，这辈子都能吃香喝辣的，甚至还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几人说着，已然走到了城门口。
平阴城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守城卒，苦肉佛寺巴不得有更多的流民涌进来。
要是遇到了后周大军，几千个守城士兵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乎慢慢踱步，便看到了城内景象。
理应是热闹的客栈酒楼几乎没有生气，偶尔看见几个抹着嘴上油的人出来，仔细一看都着僧袍，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残缺，要么瞎着要人搀扶，要么瘸着要人抬。
身边围着一群满脸都是炫耀神色的平民，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短褂，嘴边也沾了些油水，估计是捡的剩饭剩菜。
苦肉佛教义并没有戒这戒那，只要你献祭了身体，那你就是苦肉佛最为虔诚的信徒。
这在众人看来，也是信仰苦肉佛最有力的一个吸引点。
在乱世之中还能吃喝嫖赌，要我两只耳朵又怎么了？
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分为两类。
一类趾高气昂的，眼睛长在额头上，恨不得一字排开把街道堵个严严实实。
一类则是埋着头裹着衣服，双眼只敢盯着地面，急匆匆往前走着，看到了和苦肉佛相关的人，要么远远的躲进巷子里，要么扑倒在地，磕头直到脚步声远去。
泾渭分明，虽说处在同一城池内，但彷若两个世界的人。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张霄四人。
“请问四位少侠，从何而来？”
一伙子穿戴整齐的年轻人满脸真挚，甚至带着讨好意味。
他们看着张霄等人，就像看到了最为喷香的食物一般。
这可是大功劳。
这四个人除了那个有些胖胖的，其他可都是制成香炉的最佳人选。
宋剑锋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人，正是苦肉佛寺最忠诚的走狗，做梦都想成为苦肉佛高僧的李厮。
正是李厮把他们兄弟俩的名单递了上去，才会逼的他们逃跑出城。
于是一步迈出，杀意正要喷吐而出，却被身边宋剑近一把拉住，连同杀意都被他遮掩了个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外泄出去。
田噩脑子一抽，顺嘴答道。
“从东土大唐而来，到西天取经去。”
李厮一愣，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回答。
这世上明明只有一尊佛，那就是北方的苦肉佛，西天哪里来的真经？
不过好在苦肉佛并不将就僭越一事，只要你把心掏给苦肉佛，一切都好说。
“施主要取经，何必去西天，这里便有，这里便有。”
李厮说着，满脸都是笑，身后一群人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噢，不知道平阴城里有什么经？”
田噩干脆顺着话说了下去。
和周围手下对视一眼，李厮觉得身前四人已然落入了他的陷阱之中，于是眼睛都眯成了一道弯弧。
“那自然是无上功德的苦肉佛经。”
“以我之身做车乘，甘留白骨普众生。”
李厮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往生极乐，尽在此道。”
张霄拦住了表演欲爆棚的田噩，“我们之后会去苦肉宝刹拜见苦肉佛祖的，现在还要去见一个亲戚。”
张霄这两句话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拜见苦肉佛祖，那是必然的事情，任务明晃晃的摆在这儿。
只不过这个拜见，有可能和李厮所想的恭恭敬敬的插香燃蜡有些不太一样。
那是刀光剑影。
至于那个将要去见的亲戚，其实就是地图上标记的纸卫。
所谓大隐隐于市，纸卫藏在三万多人的城池里面，要是挨家挨户的找过去，恐怕得找到天荒地老，不过有荒兽之灵，那这就不是问题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荒兽之灵出现的时候，等到夜晚降临，那就不成问题了。
无辜百姓不敢夜晚走在街上，能看见荒兽之灵的，尽管杀死，没有一个会是冤枉的。
听见张霄如此回答，李厮挑了挑眉，似乎是强压着不满。
在他看来，能有机会进入苦肉佛寺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竟然还有人不愿意？
不过他也没有强行动手，毕竟只要进入了平阴城，那就没有再出去的可能。
现在不去觐见苦肉佛，那以后再去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和和气气了。
“那就不打扰少侠了，之后只要想拜苦肉佛，只需要走到平阴城中心，自然就能看到苦肉宝刹。”
李厮把那抹笑意藏的很深，“苦肉佛寺，不论出身，只要心诚就可以进入。”
眼看着张霄等人离开，李厮拦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下。
“干嘛要让他们走，依我说直接绑了，送到苦肉佛寺去，说不定您还能因此获得献祭苦肉佛的机会。”
“是啊，他们就四个人，没穿道袍，也没穿貂，还能打得过我们十来个人？”
“平阴城里，还不是您说了算？”
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听进李厮的耳朵里，他阴阴的笑着。
“没有赶着去苦肉佛寺也好，看他们仪表堂堂的模样，扒光他们，再送过去。”
李厮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苦肉佛寺的香炉要纯净之人，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太重，得搞干净。”
摆了摆手，“刘老四，跟上他们，看看他们亲戚住在哪里。”
“大家今晚早些睡，天一亮，就要把这四个人送到苦肉佛寺。”
李厮转过身去朝着众人一笑。
“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喝酒。”
......
进入平阴城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偏晚，晚霞仍旧像是浓郁血色，似乎和荒凉黄土一起压榨着中间艰难生活的平民百姓。
张霄等人还没转过三条街，就已经日落西山，只剩微光亮地。
早就注意到身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四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并没有谁主动提起，仍旧是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周遭街景。
原本熟悉的环境现在对于宋氏兄弟来说全然变了意味，推翻了之前的人生，走上了一条精彩纷呈的另一条道路。
随着日头消失，街面上根本没人挂灯笼亮高灯，都急匆匆的把门板依次插好，街面上更没有人继续走着，冷清的像是泽州城。
只不过这里并没有游魂。
“去哪里找纸卫？”
还是田噩先开口，“小黄说纸卫擅长隐匿，恐怕更不好找。”
张霄一摸藏在衣服里的金刀，荒兽之灵顿时显现，“去把尾巴摘了。”
荒兽之灵身影刚落地，嘴巴一瘪，便摇着蛇尾返身离去。
片刻，牛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什么，荒兽之灵摇摇摆摆的走了回来。
“以后还有这种差事，尽管交给我。”
张霄没有在意荒兽之灵的举动，毕竟是野神，为什么要在神前面冠上一个野字，而不是进入庙宇受人供奉，原因就是有违人伦。
但他一个野神，为什么要遵守人伦？
荒兽之灵连同骨头都咽下了肚子，感受着平凉城里的气息，皱着眉打了个响鼻。
“城中心似乎有苦肉佛降临过的痕迹，那股子挥散不去的人体器官腐朽的气味太过刺鼻。”
看来平阴城像渡苦那般角色已经完成了千樽人头盏的献祭，苦肉佛已经吞食了一次扭曲的香火之力。
“纸卫呢？”
张霄没有废话，简明扼要。
“城东有野神活动留下的痕迹。”
荒兽之灵咂吧咂吧嘴，似乎有些不屑。
“太糙了，在苦肉佛眼皮子底下抢人吃，竟然没有把善后的事情做完善。”
“估摸着上次苦肉佛降临的时候，纸卫远远的躲出了城外，不然肯定活不到现在。”
既然荒兽之灵点明了方向，那就由熟悉平阴城的宋氏兄弟带路，朝着城东走了过去。
一路上田噩问了些关于平阴城的事情，兄弟俩知无不言。
关于平阴城，名字的来源便是因为平定阴气。
坐落在死人坑最南部的小城，原先经常发生一些灵异的事情，譬如夜半敲门，莫名失踪，看见持戈幽灵等。
但自从朝廷请来了高僧作法，在城中心修建了宝刹，就再也没有出过事情。
城池的名称也被改成了平阴城。
原先的宝刹现在已然变成了苦肉佛的据点，但平阴城三个字却始终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
“赵国四十万军队自此开始被坑杀。”
田噩若有所思，“那就是说萨满神的布置便从此地开始，九十九座祭坛，我们如果继续北上，有极大可能碰上。”
“现在搜刮野神，一方面是为了以后打下基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阻挠萨满神。”
张霄回答道，“要是被萨满神把野神全都献祭了，我们以后还抓谁上身？”
一旁默默听着的荒兽之灵一阵无语，此方世界上千年来，都是恭恭敬敬的供奉野神，恨不得用最好的香火祭品来换取野神的降临。
可张霄倒好，直接把请字换成了抓字。
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简直不像话。
不过荒兽之灵也就心里面想想，要是让他开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萨满专精应该需要萨满神的认可，难道我们要把萨满神也打服？”
“看样子可不像小黄和小牛那般好欺负。”
小牛？荒兽之灵气的差点就要动手。
妈的，只看到我的牛头是吧，我虎爪鹰翅马蹄蛇尾呢？
荒兽之灵正准备开口反驳，却突然表情一变，看向了右侧巷子深处。
“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