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石身着白色短褂,干净利索,看着对面浑身带伤的张霄,温文尔雅的开口。
“过了丁字台,就能兵器斗了,我本想用八斩刀来对付你,可依稀记得八极拳用六和大枪,这台子对于你来说还是小了些。”
“在三联台上本不该讲究这些东西,但练拳练拳,有些东西就从拳法练到了骨子里。”
清脆的铃声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严子石微微一笑,双脚稍些分开,脚尖朝内脚跟朝外,摆好了二字钳羊马的架势,同时双手一前一后,置于胸前。
“咏春,严子石。”
三联台上多得是戾气,难得有这般性情,张霄想起了昨天夜里报仇不成立即走人的徐六,都是秉承着些许侠义精神的习武之人。
武道凝练之下,分由精气神心意形,其中心意两字,离不开侠义。
当留手时不穷狠,当出手时不留情,就是侠义。
于是抱拳回礼,“八极拳,张霄。”
咏春不同于其他拳种习惯侧着身子,尽量把身体中线上的要害部位隐藏起来,而是居中伟正,直面向敌。这样一来就能尽量缩减敌我双方之间的直线距离,免得落了半个肩膀。
咏春讲究拳快灵活,距离越短,越有优势。
严子石摆出问手架势,张霄心中了然,起腿便冲,鞋面被巨大的力道拧的变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呲响。同时右手甩捶,左手曲肘隐于肋下,时刻提防对手出招。
气势仍旧不输昨日,速度却慢了三分。
“后生可畏,后劲不足,后果难料呐。”二楼挂着哥老会名牌的包厢内,钟长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皮笑肉不笑。
王力波和曾羽一样不懂功夫,没有钟长这般眼力,但不妨碍他阴阳怪气。
“五爷一肚子学问,还懂功夫。我一肚子坏水,只看输赢。”王力波笑着扭头看向曾羽。
“先生,台下的咏春高手是你的人吗?”
曾羽哪里会不知道王力波想说什么,她才懒得被当枪使,于是澹澹摇头。
“也不是我青帮的人,难不成是五爷养的后手?”王力波明知故问,嘴中啧啧,摇头晃脑,“只可惜,要死了。”
严子石右脚微撤半步,同时小臂格挡,左手却如毒蛇般又快又狠,指尖并拢如钉,瞄准了张霄的喉结直击。
张霄早有防备,左肘顺着身体前压的势头如龙抬头,一下子截住严子石的杀招。
两人初次交手,打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就在刚才的交手之中,严子石分明感受到张霄的右手力量远不如左手,看来他的伤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
严子石反应迅速,立马化掌为指,如同鹰爪一般狠狠的扣住张霄来不及收回的右手手腕,左手手掌向上一托,瞄准了对手的肘关节。
打的就是分筋错骨的主意。
张霄眼睛一虚,左脚暴踏而出,连带着整扇肩膀靠向严子石,顺势强行抽回被他钉出五个极为显眼的淤伤的右手。
严子石不敢小觑张霄的肩膀,只能迅速回防,双手交错抵挡下消除了大部分冲击力,还是连着小退三步。
“拖着伤残之躯还能有如此劲道!”
严子石暗自心惊,眼神却锁定了张霄微微颤抖的右臂。
“对不住了!”
严子石双脚微错,每一步的距离都只有寻常人半步长短,但却快的让人眼花,只是眨眼时间,便迅速贴近了张霄面前。
张霄眼神一冷,在严子石贴身之前迅速直出右拳,直瞄其心口,看样子是想要打断严子石的攻势。
“别让我失望。”张霄递出右拳,看似是习武之人的习惯使然,其实是张霄故意卖给严子石的破绽。
严子石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神情,他本来就是想要从张霄右臂打出突破口,见状心喜,一直反复切换的双手突然一改方向,直接缠上了张霄的右手。
纵使袁惟知道这是张霄预料之中的安排,但仍旧捏了一把汗,他自问绝不可能做到张霄这种程度。临敌断手,不仅仅要舍得一身剐的莫大胆气,更要有断手之后还能败敌的绝对自信。
张霄脸色一沉,想要故技重施,左脚再踏,却分明比之刚才慢了一丝,而严子石这次却是尽了全力,反而更加迅速,在张霄脚还未抬起的时候,右腿屈膝提跨,脚掌勐地截住了张霄小腿。
同时借势进身,双手更加紧密的绕住张霄右臂。
两人身形相当,由于拳法缘故气势却截然不同,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灵活刁钻的豺狼,狠狠咬住了病狮的瘸腿。
没了踏步带来的劲道,被严子石锁住的右手无法抽回,张霄明显身子一震。
卡察——
随着微不可察的脆响,张霄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密布额头,嘴唇紧抿,童孔微放。
但他仍旧是一声未吭。
相比于化疗带来的痛苦,手臂折断只能算是小儿科,张霄带着已然变形的右臂连续踉跄后退,靠在了擂台的围栏之上。
“哈。”钟长一个没忍住站了起来,脸上噙笑,“过刚易折,啧,王老板你刚才说谁可惜来着?”
王力波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把手中的酒杯恶狠狠的摔在地上,玻璃碎片躺在细密厚重的深色地毯上,又被站起来的王力波一脚踏碎。
“草你妈的,钟长,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长出了一口恶气的钟长此时正在兴头上,王力波的污言秽语他就当全然没听见,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副绅士模样。
“曾先生还在这里,嘴巴放干净点。”
缩在一旁沙发上的曾羽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人闹归闹,怎么每次都要扯到我身上?她并不想搭理,只是低头继续看拳。
观众台上的赌客们此时都要疯了,为什么要在张霄身上下重注,还不是看着他如同暴风卷地般的气势势如破竹的连胜四场吗?
一直以来都只有他吊打对面,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到了严子石手里。
“妈的,花了票钱,赔了注钱,呸!”
“垃圾!”
无数谩骂声传到台上,张霄捂住右手,冷眼看着对面的严子石。
“认输如何?”严子石胜券在握,轻轻一掸衣服,又恢复了开拳之前的温文尔雅。
回应他的,只有龙虎低吟。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