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门处都是围满了人，大多数人并非是京城里的人，而是曾经那些灾区活下来的人。

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父母兄弟死在了那场灾难中，但并非死于洪灾，而是被活生生饿死，欺压死的。

这一切都是拜聂觞所赐，他们只是平头百姓，都是有苦心里咽，根本斗不过他们官官相护。

现在聂觞要被斩首了，他们自然是欢呼喜悦，不惜从大老远的赶来京城，就为了看他掉脑袋。

而有一些百姓都已经开始放起了鞭炮，庆祝着终于没了一个贪官。

那一日，司绾跟阿素还有赵母都去了，她们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行刑场的一切。

赵母从始至终脸色都是无比凝重，她死死地盯着那刽子手手里的那把大砍刀，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阿素注意到了赵母这个细微的动作，走过去扶住了赵母，说道：“娘，不如你先回去吧？”

赵母目光没有半点移动，“我不回去，我要亲眼看着他上路……我心里才踏实。”

阿素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是见赵母一脸的坚定，便也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没多久，聂觞就被押了上来，披头散发，身上污秽不堪，这该是他这辈子以来最邋遢丢人的时刻。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刻。

他被押上了行刑台，跪在了众人面前。

“聂贼人，去死！”

一片菜叶被扔上了邢台，刚好砸中了聂觞，而接着就有无数片树叶砸到上去，中间还包裹着臭鸡蛋等的东西。

而聂觞似乎已经麻木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睛盯着木板，并没有理会那些人难以入耳的骂声。

“夫君，夫君！”程未央从刑场外跑了进来，她身上还有被割断了的绳索，身后还跟着程家的护卫。

看起来她应该是从程家跑出来的，为了聂觞做到这一步，也真是难得了。

“夫君！你们给我放了他，否则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程未央跑到了刑台边，却被护卫给拦住，没能跑上刑台。

而这个时候，两个一大一小的男孩儿也跟着哭着脸跑了过来，刚好跑到了程未央身边，一把抱住了程未央的大腿。

“呜呜呜……母亲，爹爹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男孩一边哭着一边问道。

站在城墙上的赵母看见了那两个孩子，原本微微垂在两侧的手握了起来，“那……那是……”

“那就是赵真的两个儿子，那个在哭的女人就是被他欺骗的程家小姐。”阿素在一旁解释道。

赵母缓缓点头，紧握的双手也放松了下来，只不过目光从聂觞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上。

“你们是死人吗，我说的话听不见吗，赶紧将我的夫君放了，否则你们都会死的！”程未央对着拦着她的护卫拳打脚踢，不过任她如何打骂那个护卫都是不肯让出半步。

“夫君……”程未央间实在是没得办法，浑身都不住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蹲了下去。

她将脸埋入了双膝之中，哭声细微而无助。

一旁的两个孩子也是嚎啕大哭，其中一个大点的男孩儿想要冲向聂觞，也是被护卫给一把抱住。

“小姐，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按照老爷的吩咐行事，请跟我们回去。”其中一个护卫开口说道。

“我程未央是嫁出去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程家来管了！”程未央站起身冲着那个护卫便吼道。

那个护卫低下了头，知道现在是劝不动程未央，索性也就闭上了嘴。

“未央。”一直没有半点动静的聂觞，终于开口叫了一声。

程未央一惊，连忙抹干眼泪看向了聂觞，“夫君……夫君你是在叫我吗？”

虽说程未央这一闹腾，却也没有让那些人停止扔菜，一时间也是惹恼了程未央。

“去，把那些扔东西的人全部抓起来，否则……否则我就死在这儿！”程未央威胁道。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最后走向了那些扔菜的人。

只不过是让他们先停止扔菜，交流了一会儿后，那些人也不愿意让护卫为难，便也没有再继续扔东西。

“夫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程未央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谁也救不了我，没用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一定要告诉 他，杀死他爹爹的人是谁！”说着，聂觞抬头看向了站在城墙上的赵母。

程未央顺着聂觞的目光看了过去，也看见了目光死死盯着孩子的赵母，眼里也是透着恨意。

没一会儿，大理寺卿便来了，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下了令，刽子手摘掉了聂觞脖子后的牌子，将他的脑袋摁在了台上。

他高高举起砍刀，不过手起刀落间，血喷洒了好远，而聂觞的脑袋滚落在了地上。

两个孩子原本是想要将脸埋入程未央的怀里，可是程未央却是掰着他们的脸，硬是看见了鲜血喷薄而出的那一幕，吓得两个孩子魂飞魄散。

“你们得记住……杀死你们爹爹的是谁！”说着，程未央双眼猩红的看向了城墙上。

聂觞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行场里里外外的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吵的人耳朵疼头更疼。

程未央放开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孩子直接跑到了护卫的怀里，没一会儿都哭晕了过去。

而程未央从自己背着的一个包裹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布，她拿着那布缓缓走上了刑台。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她。

程未央走上去将黑布盖在了聂觞头跟身体上，她嘴巴动了动，一大堆话似乎都卡在了喉咙里。

赵母跟司绾还有阿素她们都走了下来，走到了刑台前，那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了下来。

“夫人，你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少看这些为妙，不如你先回去？”阿素看着司绾紧紧粥起的眉头，便说道。